长生殿之中,一张奉桌之上摆满了牌位,足有数十人共聚一堂。留守在宗门的所有长老以及执事级人物,此刻无不汇聚于此。
人群的最前方,焚宏天双目无神的立于一块牌位之前。
面前的牌位已然破碎,一条醒目的裂痕将牌位硬生生的撕扯成了两半。
焚宏天人已经失神,旁人呼唤他好几声也没有反应。
“少主……”有老者立于焚宏天旁边,压低了声音,带着一抹悲怆,“宗主的命牌已经碎了,还请少主节哀顺变。”
焚宏天好像是被此话所刺激,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脸上涌上一片不正常的惨白,脚下不稳险些栽倒,还好旁边的人扶了他一把。
他们面前摆放的诸多牌位中,足有大半以上都遍布着裂痕。
命牌,那既是代表了一个人的命。
只需人在其中留下气息,人若陨落,命牌也会随之破碎。
就在之前的一个时辰,长生殿之中,大部分的命牌都相继碎裂。
所有人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一股从未有过的压抑弥漫在长生殿里。
就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无尽之地长老人物,竞相陨落了七成,而且最关键的,就连焚无尽的命牌都破碎了。
“此次随宗主出征之人,恐都不幸了。”有人悲叹。
如今这座庄严的长生殿里,人心惶惶。宗主的陨落,往往就代表了一个宗门已经走到了尽头。
在奉桌前的一层光幕之上,是焚无尽被斩杀前的一幕。命牌破碎之际,能传递回死者生前看见的最后一幕,而在那光幕上映出的,分明是叶凌宇的面貌。
所有人都在沉默,就算知道焚无尽陨落在谁的手里,他们也无可奈何。
焚宏天捧着那块已经裂开的命牌,在众人的目视中,无声的踱步出长生殿。脚印僵硬而缓慢,逐步走向一处后院。
来到后院的一间屋子前,缓缓走进去。屋内此刻还挂着白纱,屋子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口灵柩。
而在屋子的尽头,供奉的牌位之上,是上官青凤之名。
焚宏天无声无息的走上前,把那破碎的命牌摆在了上官青凤的牌位边。徐徐跪倒,低头无声垂泪。
虽然眼中氤氲,但眼角却锋利如刀,牙齿间不断传出摩擦声。
“爹、娘,孩儿无能……”
那声音明明低沉,偏偏又宛如某种怒吼。
背后传来脚步声,一个须发皆白的耄耋老者走了进来。
“天不如人愿,宗主夫人刚刚离世,宗主也随她而去,吾心甚悲啊。”老者干枯的手抚摸胡须。
“欧阳长老……”焚宏天缓缓回过头。
欧阳博,他是无尽之地资历最长的几个长老之一,在无尽之
地刚刚成立之初,此人就跟随在焚无尽身边。
欧阳博年岁虽老,但修为却是不折不扣的天阶两层顶峰。就算是在无尽之地众多的长老中,他都是说一不二的人。此次焚无尽带人前往丛云谷,便是让他留下来照看宗门。
焚宏天知道,在焚无尽还在世的时候,他就是最得焚无尽信任的几人之一。
“少主,人死不能复生,也别太难过了,保重身体为上。”欧阳博语重心长的道。
焚宏天知道他是特地来劝慰自己的,伸手在眼角抹了一把。
上官青凤才离世没多久,焚无尽也相继身死。对焚宏天来说,最大的悲与怒,大概莫过于此了。
罗刹也好,叶凌宇也好,那都是不共戴天之仇,他只恨自己实力不够,没有亲手报仇的本事。
“少主,老朽见你心有郁结,不知少主能否陪老朽走上几步?”欧阳博轻声问。
焚宏天微微一愣。
欧阳博连忙又道:“我知少主此刻的心情,只是有些话想叫少主知晓。”
“什么话?”焚宏天问。
欧阳博轻捋胡须,一步步朝门外走去。
焚宏天犹豫了一下,跟上他的脚步。
此刻宗门之中还是一片风平浪静,命牌破碎之事没有张扬开,至少如今整个宗门都还笼罩在一片祥和之中。可是谁也不能保证,这份祥和能持续多久。
纸包不住火,焚无尽陨落之事早晚会被人知道,也许到那个时候,整个宗门都会分崩离析。
“你想对我说什么?”焚宏天边走边问。
欧阳博带着他徐徐漫步,逐步走向某一处偏殿。
“少主恐怕也知道,老朽自从很早以前便追随宗主左右。跟着宗主时间长了,知道的事也就比旁人多了些。有些事宗主在世的时候不愿让人提及,可老朽觉得,让少主知道也许更好。少主可知李无花这人?”
像是被勾起了某根心弦,焚宏天双手在衣袍下缓缓拽紧:“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娘不久前才归天,父亲尸骨未寒,你提这个名字做什么?”
这个名字他第一次听说是在丹域的时候,听到这个名字,他便不自觉的想起叶凌宇当众展示的那封血书。此刻再次听闻这个名字,他浑身上下都澎湃着一股怒意。
欧阳博走在前面,幽幽一叹,没有回头,而是继续开口:“宗主身边曾有一侍女,名曰上官青凤,曾是李无花之妻……”
“你说娘?我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焚宏天慌张厉喝。什么叫李无花之妻,上官青凤是焚无尽之妻,是无尽之地的宗主夫人,这是整个无尽之地的人都知道的事。
莫名的,当初在丹域见到的那封血书上的内容不受控制的总是在脑海里冒出来。
欧阳博丝毫不理会
他的反应,毫无顾忌的继续道:“上官青凤虽是侍女,可因常年服侍宗主身边,彼此之间阴差阳错抱有一丝情愫。哎,该说造化弄人,这本是千不该万不该之事,可偏偏两人越陷越深,斩不断这段孽缘。”
“欧阳博,你住嘴!我不允许你在这里诋毁人!到底谁给你的胆子敢信口胡编这样的事,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欧阳博脚步稍微一顿,轻笑一声:“宗主一直有意隐瞒这件事,少主以为我是胡说也是理所当然。老朽记得当时上官青凤有了身孕,怀了宗主的孩子,也正因如此,有些东西再难隐藏。宗主后来想出一计,将李无花囚于牢狱,本意是想事后将其逐出宗门,让其知难而退,但谁料李无花逃离之时还盗走我无尽之地的三宝。宗主念及错不在他,纵然他盗走的是重宝,此后也没有再追究。上官青凤因此事病倒,胎儿也没能诞下,她一向身子虚弱,想来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此后的几十年,她便成了宗主夫人,也怀上了少主你。”
焚宏天整个人如遭雷霆,木讷地说不出话。这是真的?难不成那封血书上的事也是真的?
有些事他不愿相信,但为什么此刻欧阳博说的话和那血书上的内容一模一样。
明明那两人刚刚离世,他偏偏这种时候提起这种事,让焚宏天心里一团乱麻。
“言尽于此,老朽该对少主说的,已经告知少主了。其实少主不必心生怨恨,人生在世,孰能无过,纵使是宗主也不例外。”
焚宏天呐呐无言,闷声跟着欧阳博的脚步。
欧阳博见他眼神不断的闪躲,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余光偷偷扫过周围,见四下无人:“少主,其实老朽还有一件东西想让你见见,少主请随老朽移步。”
“什么东西?”焚宏天气息浮躁,身体始终在小幅度的颤抖。
“少主随我来便知。”欧阳博在前方带路,来到偏殿之中。此刻偏殿之中没有半个弟子,放在往常,任何的偏殿都有弟子看守,此刻无人,分明不同往常。可焚宏天因为先前的那些话心境紊乱,根本没心思去注意别的事。
欧阳博伸手打出一道灵力,偏殿的地面突然朝两边裂开一道裂口,裂口之下一片黝黑,只有一条石梯通往下方。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不知道此处还有一处地室?”焚宏天皱着眉问。琇書網
身为少宗主,他知道不少无尽之地的秘密,但从来不知道此处还有这么一间地室。
“这也是本宗的秘密之一,宗主鲜有告诉外人,老朽觉得,如今让少主知道应该正好。”
一边说着,一边带着焚宏天朝着裂口下走去。
欧阳博手举一枚夜明珠照亮下方的道路,焚宏天不断的跟在他之后。
可是不知为何,越是往下,身上越是有一种奇痒难耐的感觉。
奇痒之下又带着一丝痛意,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腐蚀着皮肤,纵然他提起灵力也抵挡不住。
一条石梯深不见底,下方的黑暗之中,总是时不时有热风扑面。
“此处通往宗门的最深处,这里的秘密除了宗主以外,也不过老朽在内的两三人知晓而已。”欧阳博带着焚宏天走了足足半个时辰。
在石梯的最下方,是一片火湖。
两人站在火湖的边缘。
焚宏天双目呆滞,失神的望着在火湖中央蠕动之物。
“那……那时什么东西?”他踉跄地退后两步,开口大喊!
在火湖的正中央,一个像是桑蚕的巨虫匍匐在火焰中。
那巨虫足有百丈之长,两边数不清的细脚,身上遍布细密的鳞片,花纹好似无数的眼睛,一张满是獠牙的巨口时开时合,每一次开合都让火湖一片翻涌。虫身之上拴着少说数百条的铁链,铁链连接着这处地下洞窟的各处。
在火湖上方,弥漫着一层淡紫色的烟雾,被烟尘笼罩,连上方的岩石都好像在融化。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东西是什么?”焚宏天惊恐万状的大呼。一摸过手臂,觉得一阵刺痛,低头一看。就因为摸了一下,手上的皮肤就被蹭掉一大块,留下血淋淋的红色。
再抬头朝欧阳博望去,欧阳博处变不惊的正在往身上涂抹着什么:“少主有所不知,此虫名为天毒虫,是一种远古毒虫。相传此物在百万年以前凶名赫赫,号称这世间第一毒虫,就连真龙都只配作为它的食粮。本来此物早已绝迹,但宗主却侥幸在这地底发现了这么一只。宗主当时也是想要让这天毒虫为己所用,才将宗门修建在这上方,好时刻管理。”
“天毒虫?这些先不说,我的身体怎么了,你又在涂抹什么?”
“少主不必惊慌,这皆是因为天毒虫释放出的毒气的缘故,沾染毒气,纵然是顽石也得融化,地阶修为的人,在此大概坚持不了一炷香的时间。至于老朽涂抹的,自然是防护之物。以此虫的毒性,就算是老朽也不想沾上啊。”欧阳博边说边淡笑着摇头。
“把那东西给我!”焚宏天把手朝他一伸。
“少主莫急……”出乎意料的,欧阳博并没有把东西给他,而是往旁边侧了一下身,云淡风轻的继续涂抹,“少主啊,你可知老朽带你来此是何意?”
“你……这我怎么可能知道。”莫名的,焚宏天心里突然冒出一股寒意。
“老朽带少主来,其实也没别的意思。无非就是见少主痛失两位亲人,悲痛不已,特给少主寻了一个缓解之法。”欧阳博笑意盈盈的抬起头,和蔼的双眸和焚宏天相对。
(本章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求魔问道》,”,聊人生,寻知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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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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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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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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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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