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郭家庄
姚梵叫来贺世成与王传年,命他二人把用布帕子层层裹住的一万两银票送去韦国福的守备营衙门。
正所谓“一人为私二人为公”,姚梵可不敢只叫一个人去送银子,万一有利令智昏的弃了家乡父母不要吞了银子跑路,那姚梵就亏大了。
姚梵不放心的嘱咐贺世成道“你二人务必把这个包袱亲自交给韦大人,旁人一概不许转交,这包袱你们也不许打开来看。”
贺世成和王传年倒也老实,贺世成把布包塞进怀里,带着王传年就奔到守备衙门。
这时候只见韦国福已经在营前的校场点起了十人,王传年连忙上前打个千,道“韦大人,我东家有物件与你。”
韦国福心里知道,这是姚梵差人送银子来了。
他一声不响的带二人转进衙门里的后堂,待得见了银票,心里高兴,吩咐下人取银子来,赏了贺世成王传年二人每人一两。
话韦国福这里收了银票,立即就带着守备营的兵勇开拔,朝着北面即墨县城而去。
要韦国福为何胆儿这样大呢
须知他这个守备,看着与从七品的胶州判孙茂文还有海关巡检刘子铭平起平坐,其实却是个正五品的官儿。
中国自古文贵武贱,崇拜读书人,因此武官从来不敢看不起低品级文官。但是真要较起真儿来,品级摆在哪里。因此,韦国福从理论上,在县令是正七品官员的即墨县,那是可以横着走的。
另外,正所谓文武殊途,一般文官根插手不了军队,即使遇见品级比韦国福高的文官,对方也只有干瞪眼的份。郭家虽然在江西有个当监察御史的老太爷,可那是在千里之遥的江西,韦国福这直隶总督李鸿章下辖的山东军队,根不会鸟那样的玩意儿。
所以韦国福根没把姚梵的这个差事当回事,一路上心里直乐呵,心这一万两来的可是轻松。
倘若这事闹大了,自己只要取个二三千两银子送进莱州府的参将衙门,横竖也摆平了。
于是韦国福带着一哨整的一百兵丁,其中三十名亲兵全部装备着鸟铳,其余人等装备了明晃晃的刀枪,估计是觉得抬枪太重所以没有带出来,不过这么行军起来,看着倒也蛮像一回事。
一行人跟着骑马的韦国福,浩浩荡荡的来到青岛口北边十多里的郭家庄。
郭家老宅里现在当家的正是郭继修,他父亲郭为忠是江西监察御史,祖上还有两个中过进士的,因此没把韦国福当个什么了不起的角色。第16章郭家庄
郭继修听韦国福来了,还带着兵丁,是来找他要人的,顿时气得跳起来。
他也不开大门迎接,从跑马坡上了自家宅子的城墙,手里举着身契,对下面的韦国福喊话道
“韦大人,你回去吧,在这里甚么废话呢那苏三姐是我花了银子,从春眠堂赎了出来的。这是身契,你可看清楚了”
韦国福心去你妈的,老子虽识字不多,可他妈的身契二字还是认得的,今儿个老子收了银子,要是办不成这事,岂不是成了笑话了么
韦国福骑在马上,仰着脖子,对着郭家宅子那五米多高的城墙头喊话道“郭继修,那三姐的定钱是我兄弟姚梵先下了的这里有那春眠堂王妈的收条,证据确凿。
郭继修,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我兄弟先付了定金,这三姐自然已经是我兄弟的女人,你莫要与守备狡辩,否则我定要治你一个强掳民女的大罪
老爷我这里等个片刻,你要不放人,老子就一把火点了你这乌龟壳子”
正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不清,更何况郭继修是没理的一方,当即就气的满脸通红,在城墙上扯着嗓门叫道
“韦国福,你别给脸不要你一个守备,还敢扬言烧我庄子我爹可是当朝监察御史,只要我修书一封,定要参你个妄动刀兵、欺压乡绅的大罪到时候管保要你丢了顶子”
可是韦国福早就憋着一肚子火了。
他一个堂堂五品武官,来这里太阳下晒了半天,这郭家既不开门奉茶迎接,郭继修一介布衣,不来拜见自己,又高高在上的在城墙上对他大呼叫,气的韦国福心,爷今天要不掐出你姓郭的蛋黄子,爷就他妈的不是五品官,你就他妈的不是平民,爷从今后,管你叫大爷
韦国福几乎是用吼的下令道“来人给我把庄门围起来马吊、狗宝你们带一伍人进村找柴火,堆来烧了这大胆窝藏、拐带民女的贼窝门冲进去抢人”www.xiumb.com
眼见着那些兵丁喊喳声连成一片,庄门口一片混乱,郭继修在城墙上气得直跳脚。
郭继修边上的管家王邯水连忙劝解道“大爷,民不与官斗,咱们还是讨还了赎身银子,把那女子交出去吧。再了,横竖老爷你都已经睡过了那三姐儿,也没正式地行礼纳进家里当姨太太,何必为她与守备大人怄气。将来传出去,或者告诉老爷知道,就算老爷上参这个韦国福,回头来也是要责怪大爷您行为不检的。”
郭继修恨恨得一跺脚,骂道“妈的,那姚梵是个甚么东西一个第16章郭家庄
外来户竟然挑唆的韦国福来我郭家寻事端等改天,大爷我非好好修理那瞎了眼的狗东西”
王邯水见郭继修这样,知道他已经服软,连忙安排下去,叫家下的婆子将锁在后院地窖里的苏三姐架了出来,开了庄子的侧面角门,从狭窄的长甬道里将三姐送出了庄子。
韦国福得了人,哈哈大笑,叫兵勇把苏三姐送上一辆骡车,叫兵丁将一千五百两银票交给郭家家丁,换回了身契。随后抱拳对城墙上喊道“郭家不愧是大户人家,哈哈,早这么爽快不就得了,费我许多口舌。”
只见那城墙上早已经没了郭继修的人影,只有管家王邯水在那里礼貌的作揖。
郭继修此刻已经冲进后院的地窖里。红通通的眼里涣出疯魔般的光。
这个宽大的地窖四通八达,加上藏冰室、酒窖和冬天藏蔬菜的库房,足有八间之多。地窖在北方不稀罕,可这样大的规模确实是少见。这地窖里点着松脂油灯,因为有通风口的关系,并不令人气闷。
地窖顶部用青条石和稀罕的水泥牢牢的箍住,墙壁依旧用的青条石,石条间的封土用的是三合土,地上铺着青砖,因为地面有些渗水的缘故,青砖上还铺了一层垫高了的木架板。
郭继修冲进地窖后就锁了门,他捋起袖子,从墙上取下一根挂着的黑色皮鞭,嘴角咧开却一声不吭,整个人透出一种兽性的狰狞。
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地窖里这间屋子中,被浸水的牛筋死死捆绑住手脚在一个木架上的女子。在松脂油灯的噼啪爆响中,昏黄的光线把女子那裸着的染成了橙黄。
郭继修拽住辫梢,用力的镫了镫手中发着黑色油光的皮鞭。
那皮鞭里绞着些马尾,三尺多长,儿臂粗细。
随着郭继修开始发泄,疯了一般使劲的抽打着这个被裸身绑在木架上的女子,那女子口中被塞了麻桃,又被人使布条束紧了口,只能发出呜呜嗷嗷得凄惨嚎叫,眼泪哗哗地向下淌着。那粗大的绞股皮鞭就是浸透了桐油和人油人汗,黑的发亮,没几下子就沾上了血,抽在那雪白颤抖的上,更是噼啪作响,可怕的声音回荡在地窖里,无比的瘆人
韦国福这里得胜收兵,志得意满地回到守备衙门,立刻命亲兵牵骡车将三姐儿送去姚梵的店铺里。
韦国福自己则跑进衙门后院自己屋里,从床头箱子里取出个一尺来宽的大朱漆匣子打开,数起了手头积攒的银票。他盘着腿挂在床边,一边数一边对着银票自言自语“这边付了郭家一千五百两赎身银子,可有点亏第16章郭家庄
,回头得把这帐目与姚梵知道”
话姚梵从上午给韦国福送去银子,刚回来店铺中,贺万年就急急地赶了过来。
“姚兄,听你和那郭家起了龌龊”
姚梵轻描淡写地道“我已经使了银子,韦守备去帮我要人了。”
贺万年劝解姚梵道“姚兄,古话的稳妥,民不与官斗,尤其是咱们做生意的,到哪都讲究个和气生财。那郭家和当官的勾连甚深,家里又是几朝为官,兄弟何必为个女子去和他怄这个气。”
姚梵佯怒道“那个郭继修是郭家现在的当家吧他今天可以爬到我头上拉屎明天岂不是要我的命我是为了不被他踩死,才花银子找韦大人主持公道,这一来二去可真是亏大发了若不是逼不得已,我又何必如此强硬。贺兄你可千万别觉得我是在怄气,我告诉你,这事不简单。”
姚梵觉得,如果自己不的严重些,贺万年估计不会重视。
“贺兄你想啊,咱们商号刚开张这姓郭的就来给我颜色看,明摆着是要试探我的软硬,如果我软他肯定就要来搞我,这就好比两军交战,可不能上来就输了。”
贺万年开始迟疑了,声道“不是为了个女子么怎么闹的像是不死不休一般”
姚梵继续鼓吹道“贺兄,你要学会透过表象看问题,透过现象看质,若真是仅仅为一个女子,这姓郭的为何不与我商量,求我让给他呢这桩事情上面,碍于面子只是表象罢了,他的真实意图是要让我明白,此地谁了算。”
贺万年眼睛一亮,像是听见什么新鲜话一般,口中喃喃的复述道“透过表象看问题,透过现象看质这话极有道理。”第1章恒利
1恒利
贺万年要来劝姚梵,如今反被姚梵带进了沟里,思忖着,倘若姚梵被针对,那岂不是等于针对自己么
姚梵见贺世成动摇,心中暗喜,继续拽着贺万年歪斜的思路乱跑“贺兄你可有办法搞死这郭家么我怕这次惹毛了这个地头蛇,回头哪天我不注意就会被他算计,要是被这地头蛇咬上一口,岂不恶心死你我二人了。”
贺万年现在被姚梵的郑重其事闹的已经糊涂了,心这难道真的不是一次争风吃醋真的是郭家要给外来的海商一个下马威
可贺万年毕竟老成,姚梵要把他鼓动起来却不容易,迟疑半晌后,贺万年字斟句酌的劝道“姚兄,既然你已经使了银子,想必以韦大人的官威,一定能要回人来,我看这后面,还是别折腾了,只要心提防着那郭家便是。”
姚梵知道,服别人的关键在于自己是否够坚决,他摇摇头“人无伤虎意,虎有吃人心。虽这冤家宜解不宜结,可要是结上了,就必须分个死活出来。这郭继修我打听了,是个强横的主,他见我是新来乍到的,势必不会与我干休。我要是妥协投降,下场或许就是一个死字。”
贺万年见姚梵这样,茫然坐了半晌,在他的当铺生涯中,虽然也有过商场暗斗,可都是按照规矩的竞争,从来没出格过,更没和地的大家族发生过重大冲突,不管为了什么原因,一次都没有。
可是贺万年细细思量郭继修此人的名声和以往传闻,又想想姚梵的“透过表象看问题,透过现象看质”。心里斟酌之后,他觉得姚梵的话确实有道理。
“这是个选边的问题”贺万年心里一咯噔,当即飞快的拿定了主意。道“我与姚兄既然合作这样大的买卖,理所当然同声共气。姚兄的在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做生意虽然讲究和气生财,可也不能任着别人蹬鼻子上脸,如今咱们已然得罪了郭家,那今后确实是要防着他、惦着他、探着他。”
姚梵仔细琢磨贺万年的话,心这中国的生意人,虽然都是满口信义,可到底还是秉持实用主义的。而自己的服拉拢,也确实起到了作用,贺万年的态度毫不暧昧,完全倒向了自己。
“贺兄所言正合我意。你贺家在地的关系深,还请你通知族人,以后多留意着郭家,要是有机会,咱们就狠狠往死里踹他一脚。话回来,贺兄昨晚对我欲言又止,是不是那时候你就知道春眠堂出了事”
贺万年脸一红,并不正面回答,绕弯子道“不瞒姚兄,第1章恒利
1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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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贺万年毕竟老成,姚梵要把他鼓动起来却不容易,迟疑半晌后,贺万年字斟句酌的劝道“姚兄,既然你已经使了银子,想必以韦大人的官威,一定能要回人来,我看这后面,还是别折腾了,只要心提防着那郭家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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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万年见姚梵这样,茫然坐了半晌,在他的当铺生涯中,虽然也有过商场暗斗,可都是按照规矩的竞争,从来没出格过,更没和地的大家族发生过重大冲突,不管为了什么原因,一次都没有。
可是贺万年细细思量郭继修此人的名声和以往传闻,又想想姚梵的“透过表象看问题,透过现象看质”。心里斟酌之后,他觉得姚梵的话确实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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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梵仔细琢磨贺万年的话,心这中国的生意人,虽然都是满口信义,可到底还是秉持实用主义的。而自己的服拉拢,也确实起到了作用,贺万年的态度毫不暧昧,完全倒向了自己。
“贺兄所言正合我意。你贺家在地的关系深,还请你通知族人,以后多留意着郭家,要是有机会,咱们就狠狠往死里踹他一脚。话回来,贺兄昨晚对我欲言又止,是不是那时候你就知道春眠堂出了事”
贺万年脸一红,并不正面回答,绕弯子道“不瞒姚兄,第1章恒利
1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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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贺万年毕竟老成,姚梵要把他鼓动起来却不容易,迟疑半晌后,贺万年字斟句酌的劝道“姚兄,既然你已经使了银子,想必以韦大人的官威,一定能要回人来,我看这后面,还是别折腾了,只要心提防着那郭家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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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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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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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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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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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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