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架下放着一只摇椅和矮小的石桌,邱林在时便在此处小坐,顺便教授他们擒拿门法和他自己所创的拳法与剑术。
如今秋叶已散,那片紫藤只余枯枝缠绕犹如垂死老人的手背,枯燥而没有生机。
贺兰明,恒觉,刘小虎卑微的跪在花架下,邱林的房中却无任何动静,沉静的像是无人居住。于是,恒觉再次出声,“弟子求见邱主,向邱主问安。”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厚重的门帘才被缓缓抬起,邱林着一身灰色棉袄长衫冷着脸从房中走出,站在门前看着他们。
他故意掸了掸身上的浮尘,冷哼一声,“如今也该称贺兰明一声明主,怎的还要在我这里下跪,这不是驳我的面子?”
贺兰明心头一紧低下身磕头,“师父永远是师父,徒儿不敢逾矩。”
邱林俯视着贺兰明,冷笑一声,道了句,“别说那些好听的,如今你得偿所愿,我该是恭喜你才对!以后你们也不用来问安了,我受不起这一拜!”说罢,邱林回身进屋竟是不再多看他们几人一眼。
刘小虎看了看微微晃动的藏青色门帘,又看了看地上依旧做磕头状的贺兰明,小声嘟囔了一句,起身将二人拉了起来。
恒觉看着蹙眉低沉的贺兰明小声关切,“明儿。”贺兰明苦笑抬头,望着恒觉和刘小虎道:“我没事,不过以后只怕难办了。”
刘小虎本就不喜邱林平日里对他们的做派,如今虽然宗主没有明确他跟恒觉究竟跟谁做事,但他心下早已认定了贺兰明,因此心中说不出有多欢喜,于是拉着贺兰明和恒觉一边往他们屋里走一边道:“管他呢,以后咱们自己说了算还不好?”
恒觉恨铁不成钢的敲了刘小虎脑袋一下,“说得轻巧,你忘了咱们的解药还在邱林手里。”刘小虎这才想起原来自己的身家性命依旧握在邱林手中,不禁懊恼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郁闷的踢开脚下的石子骂了句娘。
贺兰明长出一口气望着天色渐变的当空,那种一直被邱林压迫的感觉却并未消失,她没来由的说了句,“天要变了。”
这些年她无时无刻不想逃离邱林的掌控,哪怕是做梦她都会梦到自己经历的那些血淋淋的场景,梦境到最后都已邱林的狞笑为结束,这样的噩梦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做了。
不久后,影宗传下密令,升贺兰明为玉堂堂主听命于夜君洺,而恒觉和刘小虎也不再受邱林管辖,而是受贺兰明调遣。自此邱林手下此时除了玉娘再无其他,夜君洺也没有透露要重新培养影宗暗堂刺客的意思。
随着贺兰明地位的上升,她可以亲自去萧府与夜君洺商议要事而不用再禀明邱林和玉娘。但夜君洺为了制衡三堂间的关系,以及压制贺兰明三人的发展,蛊毒的解药依旧被控制在邱林手中。
而夜君洺在贺兰明成为堂主后颁布的第一项任务,便是在十日之内将那份名册送进吏部侍郎岳仲祁的府邸,要的是他百分之百相信这份名册于他有绝对的好处,且不怀疑这名册的真实性。
夜君洺站在荷塘边,看着满目枯槁,搓了搓手又放在嘴边轻轻呵了一口气,才冲着一旁等待着自己说话的贺兰明道:“猜猜,为何要放在岳仲祁的府上?若是猜中了,我便许你一个好处。”
贺兰明心中早有答案,便道:“宗主高明。岳仲祁乃大皇子夜君清之左膀右臂,若是由此人将名册递上去,大皇子定当深信不疑。”
随后贺兰明望着中庭外连片凋零的荷塘,问道:“为何不直接放至在大皇子的桌案上?”
夜君洺冷笑将双手环在身前,道:“吏部是夜君清的手,多少官员任命都得通过吏部审核,这名册拿去让他好好效力便是。至于之后嘛,只要放点风出去,夜君凝又怎么会让夜君清白白得了这个便宜。”话已至此,贺兰明看着夜君洺目光中流露的阴狠,原来夜君洺从未想过要用名册控制南境,他清楚的知道,陈若勇和霍青的死必然让这份名册成为烫手山芋,这东西究竟是福是祸在他嘴里已然清楚。
贺兰明心头微冷,夜君洺果然最适合这波云诡谲的朝堂,只是这些都与她无关了,于是她适时重新起了话题,“宗主,这样的事我们要做到什么时候?”贺兰明虽知道可能的回应,可依旧想要确定心里的那一份答案。
夜君洺像是听到天书一般,转身望着贺兰明,忽而笑的灿烂,“本皇子莫不是听错了。”
夜君洺盯着贺兰明细细瞧了瞧,换了一种阴柔的目光上前一步道:“直到死为止。”说罢副手搭上贺兰明的肩,紧紧捏了一把,“既是刺客,便也该知道自己的命运,那些无妄之念还是少动动的好,有这心思不如想想立了春该怎么从邱林手里拿解药。”说罢轻笑一声转身进了中庭内阁。
贺兰明看着夜君洺的背影心沉了下去,他果然是想让影宗内部矛盾激化之后好坐收渔利,待影宗再无利用价值便可以弃之如草芥。阴险狡诈,贺兰明心中不禁骂了一句,却也无可奈何的转身离开了萧府。
命运既然如此,那便瞧一瞧究竟是她命不该绝还是妥协!
吏部侍郎岳仲祁有一个独特的爱好,那便是喜欢为美人上妆。当他们几人从李子豪口中得知这样的消息后,也被这种恶趣味引的浑身不适。
岳仲祁沐修时最爱去的便是鄞州最大的歌舞坊——红袖坊,美其名曰为女子上妆,不如说是去狎妓,一举两得。也就是此般,贺兰明几人便有了计较。
陈若勇之事过去不到半年,那些与南境有联络且知道名册的人依旧是人心惶惶。他们或多或少都知晓霍青有个徒弟叫恒觉,事发后便人间蒸发,名册也自此没了消息。
不少人为此不惜花重金找寻恒觉的下落,在他们眼中找到恒觉便是找到那份要命的名册。而岳仲祁也是其中之一,他与南境往来虽少,但许多在鄞州中谋职南境出身的官员,却是经他手而出,因此这名册之事他也所知颇多。
只要得了名册便是拿住了南境官场的命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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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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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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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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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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