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明本想笑,但见寒川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她只好咽了一口唾沫将笑憋了回去。
夜君泽见状捣了捣寒川,小声道:“寒川,别吓着她。”
寒川闻言,先是将夜君泽扶着在驿站旁供来往行人歇息的石凳上坐下,将他手里的一只鞋子替夜君泽穿好,这才上前责备贺兰明道:“贺兰明,戏弄人也要有个限度,这一路上公子对你颇有照顾,你怎可用惊马的方式来吓唬他,他若是有个好歹,你……”
贺兰明知道自己出手的力道轻重,马儿不过是忽然被拍了一掌受了惊,按理来说不会出什么问题,只是如今看着夜君泽狼狈模样,似乎自己是真做的过了,于是只好鞠躬行礼道:“夜公子抱歉了,我本想开个玩笑而已。”
寒川还想再说,却被夜君泽阻拦。他倒是满不在乎,笑嘻嘻取着自己头上的稻草枯叶,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这样被马摔过,教我骑马的师父说要学会骑马,还得多摔几次,这一次我是彻底学会了。”
寒川气急道:“公子,您还帮着她开脱,要不是我拦的及时,您可就要连人带马冲进人家酒肆了。”说完还不忘用怨恨的表情狠狠瞪了贺兰明一眼。
夜君泽却是呵呵一笑,道:“无妨,无妨,若不是如此,我还不知道其实这位贺兰姑娘也是会笑的。”贺兰明抬眼望向夜君泽,只见他面色通红,目光却是明亮纯澈,她心头不禁猛的跳了两下。
说不上是羡慕还是为何,她却再笑不出来,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纯净眼眸,是与世无争的目光,是她向往的,也是她永远都不曾拥有的美好。他是被家人保护的有多好,才会拥有那种让人看了仿佛置身高山湖波般的眼神,在他的眼睛里她看不到一丝杂念,只有单纯的笑意。
夜君泽见贺兰明忽然没了笑意,眼神里露出的竟是些许失落,以为是寒川责备的过了,便拍了寒川一把,故意道:“寒川,你不是订了今晚玉华楼皮影戏的座,时间也差不多了,还不带着我们去。”
寒川也察觉出贺兰明情绪上的变化,心中也有些懊悔自己口无遮拦,此时夜君泽一说,忙接话道:“对对对,咱们这就去。”
不得不说夜君泽的善意让贺兰明有了难得的放松。而玉华楼的皮影戏也让她领略了平州的魅力所在,一场戏结束,他们三人从楼中出来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刻,路上有许多摊铺依旧在叫卖着自己的货品,夜君泽本想再买点好玩儿的物件,但见一旁贺兰明脸色越来越差,心想是夜间寒凉让她身上的伤口开始疼痛,便先送了她回船上,自己再折返回来买东西。
贺兰明回到船舱,听夜君泽嘱咐船家后便带着寒川下了船往中街而去,这才将名册拿了出来,细细研究。
这份名册上清楚记录了陈若勇和霍青勾结南境官员的名单,更有商贾往来黑市的货品名目。原来陈若勇干的是黑白通吃的勾当,买通地方官员暗中交易,得利分成,数额巨大遍布整个南境,从军务至政务,只要陈若勇想要干预的,他都可以有人说得上话。
怪不得官家对南境忌惮颇深,如今看来,南境官场早已自成一脉,若是想要脱离大启,他们也可不费时力的建立更加富庶的国家。
这份名册对他们有多重要自是不言而喻,她一定要尽早回到芙蓉斋,找恒觉商议对策。于是她匆匆留下书信,趁船家不注意溜下船,从驿馆找了匹马连夜奔回了鄞州。
贺兰明用了两日才到鄞州,此时的她早已是精疲力尽,原本长好的伤口在路上便开始隐隐作痛。待到芙蓉斋时,她已是靠在门边虚弱的说不出话来。
玉娘这几日早已是坐立难安,如今忽然见到贺兰明这般模样回来,真是即担忧又欣喜,连忙喊来刚回到芙蓉斋的恒觉将她扶回房。
恒觉见贺兰明身上又多了处箭伤心疼不已,除了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玉娘替她上药外,像是变了一个人,反常的沉默下来。一旁的刘小虎则是眼神充满心疼和自责,不停的说着“万幸,万幸。”xiumb.com
贺兰明上了药稍稍缓了神,冲着一旁还在收拾药瓶的玉娘道:“玉娘,我有些累了,让三哥和小虎照顾我就好,您去忙吧。”玉娘本不想离去,但拗不过她,只好叮嘱了几句便去前厅照顾生意。
贺兰明见玉娘走了,忙从枕头下取出方才换衣服时藏好的名册,递给一旁的恒觉。恒觉见名册居然还在,不由瞪大眼睛望着贺兰明道:“明儿,你……”
贺兰明摇摇头打住恒觉话,正色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名册我看过,用处确实很大。”
刘小虎在一旁也是瞪大眼睛细细瞧着恒觉手中的名册内容,许久道:“我的乖乖,这东西要是捅出去,这南境岂不是翻了天?”
贺兰明半卧在床上抬眼看了看刘小虎,转而又望着恒觉道:“三哥,我们真的要把这个东西交给宗主的话,之后牵扯出的不仅是数百条人命,南境的现状都会改变,官场,商贾,农户,甚至军队都会牵扯其中。”
恒觉却像是没听到一般,一直看着手中的名册发呆,直到贺兰明忍不住推了他一把,他才回过神来,从怀里掏出另一样东西,是一块两寸正方的铜制印信,上面刻着“南武遗志”四个字,贺兰明和刘小虎皆是疑惑的望向恒觉。
恒觉将印信放在贺兰明床榻边,道:“这东西是霍青带着我偷偷去沈家查探陈若勇之死时,从沈毅行书房里搜出来的。”
“这是什么?”贺兰明和刘小虎同问道。他们在沈府搜查了一夜,也没有在沈毅行房间里发现这枚印章,可见其藏匿之深。
“算是南境江湖的通关文牒,有了这个印信,南境江湖虽不会为我们所用,但却可以让我们通行无阻无人敢招惹。”
贺兰明讪笑一声,道:“难怪人人都说在南境想发财靠陈府,想活命靠沈家,原来是这个意思。”
恒觉默默点头道:“没错,你说,咱们是两个都交,还是只交名册?”
这一次贺兰明犯了难,两件东西对于他们来说都是至关重要,哪一个交上去都可能改变他们每个人的命运。她想了许久,脑袋里思绪却是纷乱,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对策,于是她便又问道:“三哥,你觉得哪一个合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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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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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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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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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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