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黑夜的港口找寻了半天,才在一处角落中找到芙蓉斋的货船。这条船是专门为他们而准备,借着芙蓉斋南北送货的名义,这艘船一直停靠在港口不显眼的位置。待他们取得名册后,便可驾船北上回鄞州。
运河之上波浪翻滚,这种忽上忽下的颠簸让人几欲作呕头晕目眩,更是站立不稳。可就算是如此情景,霍青说什么也都不肯入船舱,宁愿淋雨也要待在甲板上。
刘小虎怕霍青有异便自高奋勇的留在甲板上盯着霍青,恒觉则在船尾掌舵,而贺兰明则入了船舱准备给自己的伤口上药,然后再去换刘小虎。
就在她刚脱去外衣时,忽听甲板上传来异动。此时暴雨已小,船身已比刚出港时平稳了许多。她慌忙冲出船舱,却见周围冒出四艘小船,船头人影窜动举着火把渐渐向他们所在的船只靠近。听着动静因是这水上的劫匪,见有船冒雨前行,自是认为有什么贵重物品需要运送前来打劫。
霍青此时早已是惊弓之鸟,以为是贺兰明几人故意将自己诓骗至此,再行刺杀,不禁吼道:“出尔反尔的小人!”说罢竟是挥剑向刘小虎刺去,刘小虎哪晓得这些船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见霍青挥剑向自己袭来,心中来气便也回招对打。
恒觉但见刘小虎出招不顺知他是因伤所致,为了不让他吃亏也只能冲到船头加入混战。
贺兰明匆匆赶来甲板观察周围不断靠近的小船,不禁皱眉,此番为了找寻名册已是费尽周折,不曾想居然还能碰见水贼作乱,如今几人除了老三以外都带了伤,只怕也不好对付。
正想着,忽听有箭破空而来势如雨下,贺兰明忙取出舱里预备的长剑挥剑挡去。霍青因注意力都在与刘小虎的交手上,并未在意身边落下的箭,没几下身上便中了数箭。
霍青因中箭身体有了片刻的停滞,就在此刻刘小虎趁势挥剑,刺进了他的咽喉。而他自己则在使出这一剑后耗尽力气昏死过去。恒觉见状连忙扶住晕厥的刘小虎,无法再腾出手来抓住一旁的霍青。
而霍青则瞪直了双眼身体失重向后一仰跌下了船。贺兰明本想去刘小虎一侧,但见霍青坠船大叫一声“不好!”扑了过去。她身上本就有伤此时因着拉霍青也无暇顾及射来的箭,肩背部中了一箭,跟着霍青一同掉进了运河之中。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完全没有给恒觉多余反应的机会,待他冲到船边时,贺兰明和霍青早已不知去向。
黑漆漆的河面之上除了漂浮的箭羽外,只剩下细密的雨点砸起的无数波纹。
恍惚间贺兰明听见有人在不远处吟唱着“今夕何夕,船来船往。悠悠甚广,无来无往……”似乎是一首古老的船歌,苍劲的歌声悠远而绵长,可是她却听得不真切,忽远忽近,让她想起许多前尘过往,等她想要再仔细听时却有个苍老的声音传来,“这姑娘如果一直高烧不退只怕大罗金仙也救不回。”m.xiumb.com
紧接着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道:“先生医术高明,一定会药到病除。”之后她还听到那个年轻的声音冲着她道:“年纪这么小,受这么重的伤一定很痛吧。”她听着这样的话不禁想要骂几句,废话能不痛吗,她现在只觉得自己身体快热炸了,只是却怎么也张不开口。
贺兰明昏迷了足足四日才醒。当她睁开眼时,映入她双眸的是一副明朗的面容,天庭饱满,高挺的鼻梁,嘴唇微厚此刻带着温暖的笑意,一双细长的眼眸在眼角的位置翻出一个好看的双层弧线,望着她的眼中全是关切之意。
她盯着那双眼睛,思绪却飘回了了金州城中那条偏僻肮脏的小巷,她如乞丐一般坐在角落里,而他一身青色常服坐在她身边,滔滔不绝的开导她。他给的包子,是她这些年吃到过最暖心的食物。
原来这些年他也长大了很多,神色中已有了初为成人的成熟稳重,举手投足间更是自有风度。
贺兰明想要起身,不想夜君泽伸手止住她的动作,道:“你别急着起床,郎中说了,你这算是命大。既是醒了先吃些汤水,慢慢来不着急。”说完,他招了招手,她眼前便多了一名老妇。
夜君泽微笑道:“就让从妈妈先照顾你吧,等你好的差不多了,我再派人送你回家。”
贺兰明盯着他一句话不说,反倒让对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道:“你还好吗?”贺兰明此刻才觉得自己失态,忙点头用沙哑的声音道:“好。”
夜君泽见贺兰明能说话放心不少,又交待了从妈妈几句,便道:“你好生养着,等你好了我再来。对了我姓夜,你可以叫我仲远。”说完便起身出了房间。
此刻的贺兰明才反应过来,自己仍然在一艘船上,只不过这艘船许是因为巨大和行驶缓慢的缘故,并不如几日前他们坐的那艘船颠簸摇晃反而更加舒适,房间里更是宽敞陈设齐全,像这样规格的船只该是私人所有。
“夜仲远”,贺兰明小声重复着对方的名字,慢慢回忆着。当日在芙蓉斋,他唤韩夫人作“姨母”,可她知道定远侯夫人只有一个妹妹,在宫中为妃,是皇帝的淑妃,而淑妃有两子,是当今夜琮的第二子和第七子。贺兰明此番一想便知,对方应该就是当今皇上的第七子夜君泽。
想到这里,她忙在自己身上摸索那份她落水时从霍青怀中抽出的特意用油布包裹数层的名册,那份名册若是让夜君泽发现,只怕自己的身份就要曝光,一起切计划泡汤不说,自己也有性命之忧。
从妈妈见贺兰明慌乱的摸索这什么,知她是在寻自己的东西,于是忙从一旁的衣橱中取出一个包裹,放在床头道:“姑娘,这是你的东西,我们救下你时,你身上拢共就穿了一件单衣,那么冷的水眼看着就活不成了,若不是公子用自己的狐皮大氅裹着姑娘,只怕姑娘当夜就要去见阎王了。”
贺兰明抬手捏了捏包裹,摸见了包裹里名册用的油布,这才放了心,对着一旁的从妈妈露出淡淡的微笑道:“替我多谢公子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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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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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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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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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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