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紫色的霞光下,只见一人身着曹军服饰,还披着兜帽披风立于门庭之下,见到她忙取下兜帽,露出久违的笑容,带着一抹憔悴道:“明儿,好久不见!”
贺兰明从未想过李子豪会离开鄞州,惊异又兴奋道:“你怎会来此?”
李子豪憨实的咧了咧嘴,露出一排牙齿,仿佛幼时跟在小虎后面冲着她狡黠眨眼的少年,“我因公被外放至交州,途经津梁,特意来看你和三哥。”
贺兰明此刻也掩不住激动,连忙带着李子豪去了恒觉房中,道:“不巧的很,三哥去了伤寒关轮守月底才能回来,明日我也便要回军营去,你若晚来一日只怕这次就要错过了。”
李子豪面含微笑踏进恒觉房中环顾四周,不由摇头慨叹,“这么多年,三哥还是如此节俭,你瞧他这屋里除了床桌椅板凳外,也就是床头的一盏花瓶做装饰,里面还没有花。”
贺兰明莞尔一笑关了门,来到桌边径自坐下问道:“你来这里不只是探望我们吧,说吧,何事还得劳明堂堂主亲自走一趟?”
李子豪笑着脱去身上的披风,道:“我乔装来此是为了给你和三哥说说鄞州的事,既然他不在,我先与你说了,之后你再告诉他便是了。”
贺兰明给李子豪倒了杯水,李子豪接过喝了一口,继续道:“夜君清正在招兵买马,私下也笼络了不少朝中官员,看这情形只怕不出三年就要反了。”
其实贺兰明心中早有了预感,只是没想到夜君清会这般迅速。随后一想夜君清暗中联络朝廷大员贿赂军士,夜琮不可能不知晓,他怎会放任夜君清如此大逆不道,于是道:“咱们都知道的消息,皇帝难道不知?”
李子豪怅然道:“陛下应该早已知晓,只不过是在等待。”
“等什么?”
李子豪道:“一个契机。其实从我们这两年搜到的讯息中已经不难看出,陛下早动了立储之心,只是他钟意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武阳王夜君濯,一个是宣阳王夜君泽。二人一文一武,南辖四郡二十州府,北管三郡十六州府,二人实力旗鼓相当,在当地声望也不错。只不过他的备选名单里可没有夜君清和楚王夜君洺。”
“确实如此,只是他们知道自己的老爹唱的哪出吗?”贺兰明问道。
李子豪淡淡道:“楚王知道的清楚,只不过大皇子夜君清嘛……。”李子豪说到这里顿了顿,嗤笑一声道:“夜君清那里的消息大多都是楚王刻意递过去的。夜君洺开个头,夜君清自己再派人去核实,印证了自己的怀疑,对自己父皇的怨恨便更深了,手底下的动作便也更快了些。”
李子豪又喝了一口水,眼神微凝在茶杯之上,用手抠着杯沿道:“不论如何,皇帝既然已经有了候选人,那么其余不喜欢的就该处理掉了,比如……”李子豪忽而抬起头目光微凛望着贺兰明道:“楚王。”
他们如今都知夜琮早想除掉夜君洺,只不过是吃不准夜君洺的真正实力,害怕贸然出手反而被对方反噬。
“怎么除?和大皇子谋反有关系?”
“蚌鹤相争,渔翁得利。陛下既然知道自己的儿子要反,必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他诱夜君清谋反再用楚王之势攻之,消耗彼此实力,再暗自派兵镇压或用各种方式从中瓦解。明儿,这一套你在军中这么久应该比我懂。若是楚王出手,陛下从旁干扰,那么楚王胜也是败不胜更是败。”
贺兰明不由冷笑一声道:“陛下真是高明,看起来夜君洺这一盘棋是个死局。”
贺兰明蹙眉问道:“只是,夜君洺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子豪,这些年整个京畿道几乎都是夜君洺的楚王府出来的门客,一旦皇上动了念头,夜君洺只怕动作会更快。”xiumb.com
李子豪微微摇头道:“这就是我要跟你们说的关键。这两年楚王在宫中的暗桩以各种理由被内侍监清掉了多半,陛下身边的侍卫和宫人皆由崔长海一手安排,楚王就算想要知道些什么,只怕现在也没有那么容易了。至于宫外头的消息,他几乎全依赖于明堂,虽然他也有别的门路,但影宗在大启经营数年,从未出现过瞒报漏报的情况,所以……”说到这里,李子豪望着对面的贺兰明,眼中带上了一抹自信的笑容。
贺兰明失笑道:“夜君洺不好骗,子豪,你有这个自信可以哄骗到他?”
李子豪自信一笑道:“真真假假参半送上,他凭直觉去判定就好。不过,我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也是了解的,只要是关于皇帝对他态度的消息,他多少都会失些方寸。所以用这些情报激怒他就是最好的办法。”
贺兰明了然,“你是想利用夜君洺对皇帝的恨,激怒他使他与夜君清斗个你死我活?”
李子豪忽然靠近贺兰明道:“有这个目的,但最终还是为了你和三哥回鄞州做准备。”
贺兰明诧异的望向李子豪,在她眼里李子豪从未表明过自己的立场,可如今看来他这一次是下定决心,要站在他们这一边了。
李子豪点头道:“你与三哥都选择了他,我自然是帮着你们的。我从未忘记我们所遭遇的这一切究竟是拜谁所赐,还有小虎究竟为何会被韩子冲的兵射杀。至于南境的夜君濯,我手中目前所掌握的消息,也已经足够让他毫无还手之力了,交给楚王就好,不必脏了宣阳王和你们的手。”
随后他一口将剩余的水喝净,道:“明儿,你记得告诉三哥这些,咱们好做准备,届时宣阳王入鄞州,咱们便是大功一件!”
贺兰明望着一脸自信的李子豪想起昨日宣阳王府之事,突然开口问道:“你可知道万筱筱的具体消息,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子豪想了想道:“之前关于万筱筱最后一条消息是她曾经定过亲,却因为家族要她嫁给宣阳王维系两家关系而悔婚,之后便没有消息了。这种人不值得再去关注。而且她不是也死了么,死人已无用处了。”
贺兰明怅然道:“是啊,她是死了,可我总觉得这件事不太对。”
李子豪起身看了看屋外的天色,道:“这些事情你无需多虑,若是有什么消息,我自会派人来告诉你。此次我至交州随钦差治理旱灾,若是治理得当,等回了鄞州我便可升一阶。今日是偷偷从津梁驿馆跑出来的,也不能多待,即刻便要回去。你与三哥多小心些,夜君洺现在越来越疯魔,说不定哪天就要来杀夜君泽,你们又是他的眼中钉,他定然不会放过你们。”
贺兰明一边送李子豪出门一边道:“交州多旱灾,这些年也闹匪患,你一定要小心提防。”
说着二人已到了大门前,李子豪拉开门闩,微笑望向贺兰明,道:“明儿,我期待着有一日我们三人可以正大光明的坐在一张桌子上喝酒聊天。”
贺兰明也微笑道:“会的,等到大功告成那一日,你我定要醉他一场。”
李子豪不禁抬手紧紧握了握贺兰明的小臂目光笃定,转身便大步出了门头也不回的隐匿在了夜色的巷子里。
贺兰明不禁长出了一口气,紧闭了大门,转身望向不远处躲在墙角正望着自己的毓秀,正色道:“不论你今夜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我都不希望王爷知道,仅此一夜,你可做得到?”
毓秀忙扶着身旁的墙砖,想要上前却又却步,目光坚定的点头道:“姑娘信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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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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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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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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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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