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云珠不明白贺兰明为何这样帮自己,问道:“你如今还不能告诉我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吗?”
贺兰明笑笑正准备说话,却听外间歌声响起,声调悠远而沁人心脾。很久之前贺兰明仿佛在梦中听到过一般,旋律熟悉到每一句长调贺兰明都知道它接下来的转调走向。
一旁海云珠见她听得入了迷,解释道:“这是草原上流传的一首古调,是为新生的孩子祈福所唱的纳福歌。”
贺兰明心头浮上一丝疑惑,问道:“是每个鞑部人都会唱吗?”
海云珠点点头,道:“我听阿爸说,这首曲子最早是草原上唯一的部落卓雅人做的,为的是给他们的孩子祈福,祈求孩子在天神的庇佑下长命百岁。”
“后来呢?”贺兰明的语气里稍显得急切,让一旁的夜君泽察觉出了异样。
海云珠继续解释道:“后来卓雅人被其他外来的部落吞并,族人也渐渐融入了其他的部落,只有一支卓雅族人沿着河流南下,消失在了草原和北真的边境的诺伊朗山脉里,没有了音讯。有人说他们降了北真,也有人说他们投奔了大启,还有更传神的,说他们在大山里找到了神明,神明带着他们去了一个没有战乱饥饿的世界,总之那一支卓雅人便就此消失了,没有人再见过他们。”
说到这里海云珠轻轻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道:“说起来这故事也有几百年了。如今卓雅人在草原唯一留下的也只剩下这几首人人传唱的曲子。”
贺兰明目光变得深邃,幽幽道:“是啊,再辉煌的时代,时过境迁能留下的也不过是几首曲子和一些奇奇怪怪的传说罢了。”她想她该是机缘巧合找到了自己这具身体的出处,那些曾经疑惑的,都在听到海云珠的解释后全然放下,再无纠结。
不论她从何而来,她依然是贺兰明,大启北境军前锋营的将军,赤条条来这世间走着一遭,经历着谁都无法替代的人生。
夜君泽在一旁望着贺兰明表情的变化,心中升起一股说不清的情愫,同情夹杂着担忧,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感觉她似乎化作了一缕青烟要随着这曲调离去,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慌张。
但他没有机会张口问询,回到毡房又有曹文远和恒觉在,他更找不到机会。于是这件事便被他们有意无意的放在了一旁,直到他自己也忘记曾经她在草原为一首曲子失过神。www.xiumb.com
而他更没有想到的是,那是贺兰明唯一可以找到自己身世的线索。后来的后来他们一次次的面对猝不及防的真相,更无暇再回忆草原上辽阔的星空和毡房里掌心传递的温暖。
贺兰明并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细细听了听毡房外减弱的歌声,道:“言归正传,大妃如今要尽可能快的获得格萨的信任,去他的身边照顾他,让他放下对你的戒心。之后的事情我会替你出谋划策,确保大启和洛图可以顺利结盟对抗西罗和北真可能的侵略。”
海云珠闻言伸手紧握贺兰明的手,感动道:“海云音,谢谢你了!”海云珠心中清楚格萨死了对她意味着什么,如今她身边无人可用,唯一能倚靠的便是面前这个称作海云音的大启人,至少背靠大启她还有一线生机,还有机会与自己的孩子团圆,而不是在草原上受尽屈辱的活着。
格萨的中毒让夜君泽和贺兰明始料未及,却也带了新的契机。贺兰明向海云珠进言借此机会除掉格萨身边来自西罗和北真的探子,彻底将格萨的心收为己用。可是当时的他们没有想到这一招打草惊蛇为之后与西罗进攻大启又添了一把火,埋下了伏笔。
这一日,贺兰明按时来大妃处问安,互通消息,顺道告诉海云珠之后的安排。海云珠原本以为贺兰明不过虚张声势,没想到对方给的计谋竟是比她之前所想还要阵势逼人。
她不禁有些担忧问贺兰明道:“你这办法真的可行?”
贺兰明点头道:“不下猛药,怎么知道格萨身边究竟有多少人盼着他死,又有多少是忠心于他。格萨之所以连中毒都不告诉你,不就是因为你是胡赛的母亲而不信任你吗。如果你能打通他身边可信之人,劝说他用诈死来考验人心,那么隐藏在洛图部的不安因素都会因此涌现,只怕比当初胡烈的死讯来的更直接,到时候你也可以清楚的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是真正支持胡赛和你。”
海云珠将信将疑,但此情此景她早已没有别的办法可行,如果她不能彻底得到格萨的信任,她便不能获得贺兰明的信任从而让对方保护远在大启的胡赛。
于是海云珠略微思索后,望着贺兰明道:“我答应你。”
贺兰明嘴角微扬,道:“此事我出面恐怕会惹人猜疑,唯有大妃。所以,如果大妃失败了……”
贺兰明耸了耸肩,“我便也得尽快离开草原,回大启复命,而这里的一切都与大启无关。和谈之事就此作罢,至于胡赛的死活,我大启陛下只怕也爱莫能助,全凭世子自己的造化了。”
一番话,让海云珠的心纠做了一团,于是她慌忙答应道:“你放心,事到如今,这点事我还是做得到的。”
贺兰明见海云珠如此自信,便也道:“静候王妃佳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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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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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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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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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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