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夜君洺的吩咐,附近也没有侍从可以相问,贺兰明转了几圈,索性找了一处湖边假山石旁坐了下来,望着星河发呆。
入夜梦回,她总是能看到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石洞和广场上方数米之高的一抹亮光。那个时候她多渴望自己能长出一双翅膀振翅高飞,可现实却总是打破她所有的希望。她没有办法忘记邱林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更没有办法忘记夜君洺为了洗清嫌疑导致小虎殒命的结局。
贺兰明想到这里,脑海中忽然浮现宋奎的身影,那个与小虎长相相似的男子。他一身武艺,任职禁军,又是武状元出身。贺兰明目光一凛,不禁抠起了地上一块碎石捏在手中,缓缓的吐出三个字“夜君洺”。
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小虎也曾有亲兄弟姐妹,如果她所料不错,夜君洺在他们之后还挑选了小虎的兄弟入了影宗。可为何却从未听恒觉说过此事,当日训练杀手都是他与小虎亲自完成,而且有两人死在了西河驿,剩下的都交给了楠语。但宋奎并未在这六人中,难道夜君洺私下还豢养了除暗卫和影宗以外的死士?
这宋奎究竟与小虎有没有关系,她必须查清楚。
贺兰明正想着,忽听身后恒觉的声音传来,“明儿,你怎么坐在这里?”
贺兰明回身望去,夜色昏暗中她只看到恒觉硕大的身躯站在她背后不远处,像一堵高耸的墙遮挡了春风为她遮住了这片刻的风雨,她淡淡微笑招了招手,让恒觉坐到她身边,这才道:“三哥,我跟他做了个交易。”
恒觉抿唇问道:“他肯了?”
贺兰明点头,怅然道:“为何不肯呢,这对彼此来说都是好事。”
恒觉叹了口气,道:“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就是。”随后他担忧的问道:“明儿,你还好吗,方才在席间总觉得你有醉意。你给我使眼色后,我本要随你一起来,可又被几个朝臣拦住敬酒,追来时已不知你去了哪里。”
贺兰明摇了摇头,道:“我没事。三哥,其实我……”
她话未说完,恒觉已了然道:“你是想问宋奎之事?”
贺兰明点了点头,道:“世上哪有人会长得如此相像却毫无关系。”
恒觉叹了口气道:“我也不信。但方才我与宋奎私下里交谈时,他已告诉我他的家世,宋家乃是大启武将世家,他是萧逸侯宋世卿的长子,世家大族最重血统,身世不可能有假。”
贺兰明淡淡“哦”了一声,没想到宋奎的身世竟然如此,那么小虎呢,若是宋奎身世没有问题,小虎会不会是宋家失散的子嗣。
恒觉知她心意,便又继续道:“至于小虎会不会是宋家流落在外的孩子,现在还不好定论,也不能直接去问宋奎。不如私下里查一查再说,若真是宋家的孩子,我们也一定让小虎认祖归宗。”
贺兰明听罢不禁靠在恒觉的膝盖上,犹如幼时他们坐在廊下仰望星空的场景,二人许久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依偎在一起。就算千言万语,小虎终究不会回来了,但那些烙在他们身上的伤痛,便是粉身碎骨也要一笔一笔讨回来。ωωω.χΙυΜЬ.Cǒm
恒觉依旧担心贺兰明的情绪,叹了一口气起身扶起她,向着水榭行去,道:“宴席就快结束了,我带你回去吧。”
贺兰明依着恒觉起身,道:“我不过是有些酒意上头,没那么严重,三哥。”
恒觉柔声道:“从小到大你何曾这般喝过酒。”
贺兰明跟着恒觉向前行去,道:“酒量跟心情是有关系的,我之前在龙威镖局时谁不知我明镖头酒量天下无敌。”
恒觉无奈一笑,扶着贺兰明摇头道:“你就吹吧!”
正说着,忽听不远处夜君泽的声音传来,“原来你们两个在这里。”
贺兰明和恒觉见夜君泽前来,忙收起方才玩笑话语,行礼道:“王爷。”
夜君泽原本在席间听歌赏舞,却久久不见贺兰明和恒觉回来,他心中担忧贺兰明和恒觉会不会去找韩子冲麻烦,便悄悄离席前来寻找。一番打听才知韩子冲早已回府,而贺兰明与恒觉顺着水榭旁的花园行去不知去向。
楚王府庭院蜿蜒复杂,只怕贺兰明和恒觉迷了路,他只好又前来找寻。至于他方才看到的,恒觉的手扶在贺兰明的腰间,二人举止亲密,心头浮上一丝诧异和道不明的酸涩。
“既如此,便回到宴席上去吧。”夜君泽说完,又看向贺兰明步态不稳,半个身子都倚赖着恒觉的身体,他这才明白过来,问道:“明儿,你是不是醉了?”
贺兰明忙摇头道:“还好,只是方才气不顺,出来走走,三哥已开解我许多,现下无事了。”
夜君泽“哦”了一声,道:“子冲今日确实有些鲁莽。你莫见怪,天色不早只怕宴席也要结束,你二人随本王回去招呼一声,便随文远回府吧。”
贺兰明看着夜君泽不再说话,她知道夜君泽对她和恒觉的关系只怕误解颇深,但一时半刻却也无法解释。恒觉对于她来说不单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更是亲人,是相依为命无法割舍的家人。
一旁恒觉见贺兰明忽然沉默,忙道:“这就随王爷回去。”
韩子冲走后,宴席之上便再无人敢挑衅。众人相安无事的看着歌舞,聊着天,等到夜君泽再次与贺兰明和恒觉一同出现,表现的不胜酒力要回府时,这场宴席才算是结束。
贺兰明回到曹府时酒意早已退散,前方曹文远和恒觉交谈着今日宴席之上见过的众位朝臣,以及送礼细则,而她则默默跟在二人身后,边走边发呆。直到撞上曹文远的后背,她才反应过来。
曹文远见贺兰明情绪不高,关心道:“明歌,你从韩子冲走后就这幅样子。可还是在生韩子冲的气?”
贺兰明淡笑了一下,故意打了个哈欠道:“只是有些困了,不如你们先聊,我回去睡觉。”说完也不等曹文远回应,便从恒觉身侧行过,径自去了自己的房间。
曹文远看着贺兰明离去的方向,自言自语道:“明歌今天是怎么了,总感觉她魂不守舍的。”
恒觉神色难明的叹息道:“韩子冲欺人太甚。当面揭明儿的伤疤,任谁都受不了。”
曹文远叹了口道:“说的也是,韩子冲此举确实过分了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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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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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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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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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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