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准备好这一切时,早已是第八日天光微亮,伤寒关远处绵延的草原因前几日落雪,在朝阳的映照下闪着金光,格外刺眼。
她站在城楼之上手搭凉棚向远处望去,只见胡烈领着近十万鞑部士兵浩浩荡荡向伤寒关而来。
贺兰明不禁心头冷笑,胡烈果然的没有信守承诺,不过八日便急不可待的率领士兵来到伤寒关下叫嚣。可就在她整装待发之时,忽听身边有人靠近不由回身望去,却见夜君泽一身戎装立于她身侧,寒川不知为何却没有随他而来,她不禁心忧道:“王爷怎么来了!”
夜君泽盯着胡烈渐行渐近的队伍道:“只有我在这里,他们才会相信这伤寒关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我们才有把握将他们一网打尽。”
贺兰明原本笃定的心微微颤动,她本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只剩一句,“听你的!”
夜君泽闻言低头浅笑,嘴角向上弯出一个温柔的弧度,转而看着贺兰明目光潋滟竟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感动。贺兰明恍惚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了十三岁时的那个少年,温润如玉,眼眸里是她这一生都无法拥有的星河璀璨。那一瞬间,贺兰明只觉得脑海中被封存完好的自卑和怯懦突然喷涌而出,让她急忙回了头盯紧了鞑部缓缓挪动的队伍。那是她心底最深的自卑,是对此生无法拥有的美好的哀恸。
他如她头顶高悬的旭日,瞬间便将她包裹于温暖之下,可她却只敢背对着他看到自己倒影下的满目疮痍。
她,不配。
二人说话间胡烈已纵马立于城楼之下,贺兰明便迅速将方才的心思收起,面带讥诮的看着城关下一脸自信的胡烈道:“就知道你等不住。”
胡烈并不恼怒,也不理会一旁的夜君泽,而是问贺兰明道:“姑娘可否告诉本汗你的名字,你这样的女子我总是好奇什么人能驯服她。”wWW.ΧìǔΜЬ.CǒΜ
贺兰明讪笑道:“不劳您操心,我不是烈马不需要驯服。您若有空还是回鞑部驯马吧,大启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胡烈依旧自信道:“对于我而言,大启便是我鞑部的掌中之物,更是我即将要降服的一匹烈马。如果我没猜错,你们的宣阳王已经没有后援兵力可以补充。不如就此投降,我还可以饶了他一命。”
贺兰明抿了抿嘴,心中翻了个白眼,一旁夜君泽朗却声道:“胡烈,我大启女子可是你随意调戏!我夜君泽今日就在这里,有本事我的命你亲自来取!”此话一出贺兰明心中温热,像是有股温软的溪流顺着耳道汇入胸口,让她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安心。
胡烈此刻才将目光转移到夜君泽身上,挑眉道:“原来宣阳王也在。”此话一出胡烈身后的将士们发出了阵阵哄笑。
夜君泽咬紧牙关,捏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他沉着气冷笑道:“胡烈你不守信用在先,调戏我大启将士在后,这一年来你杀我边关将士数千人,这每一笔账本王都要一一跟你清算!”说罢手中微动给贺兰明一个暗示,贺兰明便挥手大声道:“放箭!”
刹那间空中箭雨破空而下,鞑部先遣部队一片哀嚎,而胡烈则被近身侍卫保护退到了队伍后方。
箭雨骤歇时,夜君泽便举剑嘶吼道:“开城门,冲!”
不想领军的竟然是曹文远本人,贺兰明大惊,小声道:“怎么会是少帅?”
夜君泽一边观察战况,一边解释道:“如果曹文远不来,时间一久胡烈定然生疑,这局就难办了。”
贺兰明长出一口气,点头道:“王爷英明!”
夜君泽闻言转头看了一眼贺兰明,道:“留着吹嘘的话等打了胜仗再说!”
果然异常自信的胡烈中了计,城头上是夜君泽,冲锋在前的又是曹文远,他只觉得机不可失,此番定能拿下伤寒关攻入大启。
随着夜君泽和曹文远而来的是一万精兵,加上贺兰明的前锋营,确实让胡烈以为夜君泽带着的便是曹军精良部队。三人领兵有序且战且退,只让鞑部以为对方已是强弩之末不堪一击,就这样被引着,慢慢入了伤寒关。
可胡烈万万没有料到,就在他们追着夜君泽等人冲向苍松岭时,身后的伤寒关大门已被潜伏在周遭的宣阳王府卫牢牢的锁死。城楼之上更是泼上了一层凉水,在这样的天气里不一会儿便凝结成冰。
两方势力追追打打,直到了苍松岭的边缘地带地势陡变,山路崎岖马匹已不能载人前行,于是许多鞑部士兵自发下马,进入苍茫如海般的松树林。
鞑部士兵多为草原牧民,对这种陡峭崎岖的山地并不熟悉,此刻入了苍松岭只觉得道路难行,不留意便会被积雪所覆盖的石子滑到,甚至滚落下山。而夜君泽等人像是入了虚境一般再无踪迹,只余地上深浅不一的脚印来告诉他们对方的去向。
胡烈不由下马看着周遭四五人高的松树,将日光都掩盖去一半。他心中恼怒,不禁吼道:“一定要给我全力揪出夜君泽,曹文远以及那个女人!活捉夜君泽的是我鞑部第一勇士,杀了曹文远的牛羊万头,杀了那女人的我赏他草原千亩女人无数!”话音刚落,只听空中传来贺兰明的几声讥笑道:“胡烈,明码标价算得可真清楚,有本事你亲自来呀!”声音穿透力极强,回荡在整个山坡之上,震慑人心。
胡烈本性里草原男儿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在贺兰明言语刺激下不断喷涌而出,今日他定要将这群大启士兵杀个片甲不留,要以屠城为代价向天下昭示鞑部的勇猛无敌。
于是他吩咐士兵全力追杀,更是吩咐将士将兵力分散在苍松岭所有能通过的山路和缓坡上,搜寻夜君泽等人的踪迹。
胡烈自己则带着一支一万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在苍松岭中前行,所有人都笃定既然进了伤寒关定然能夺取津梁,狠狠的打大启夜琮一记响亮的耳光。
没想到他们刚行到苍松岭西侧半山腰时,忽听空中箭雨之声大作。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胡烈所率鞑部士兵凄惨的叫喊声四起,竟是死伤了一大片。可目之所及的树林里依旧寻不见一丝大启士兵的踪迹。
胡烈此刻才知对方早已在松林中设置了机关陷阱,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不禁骂道:“奶奶的大启小人!”贺兰明立在不远处一处树干上看着发狂的胡烈,朗声道:“胡烈,当日你杀我大启将士时可有想过今日。”说罢贺兰明取下肩头弓弩,弯弓搭箭瞄准胡烈的狼尾帽射去。
胡烈察觉有箭羽冲他而来躲闪不及,头顶的狼尾帽便被人一箭射下。
杀伐之声还在继续,可胡烈的心却已经慌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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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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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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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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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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