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臻儿和曹婉儿在料理完曹夫人的身后事后,由曹文远亲自挑选的一支两百人的府兵精卫护送回津梁。
而恒觉则按照军规跟着曹文远的队伍先行离去。
一路上贺兰信神色惨淡沉默不语,贺兰明心里明白是因恒觉态度所致,便也耐心开导,“阿信,三哥对你不熟悉所以才会这样,等你们熟悉了他会对你好的。三哥是个面冷心热的,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
贺兰信苦笑盯着自己面前的马鬃道:“明儿,我其实无所谓的,只要他对你好就行。”贺兰明听着他的言语,便知他心中其实并未放下,但事到如今她只能先开导贺兰信,等到了津梁,大家生活在一起,恒觉应该也会渐渐放下成见。
而且,贺兰明看着神色沮丧的贺兰信,他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等回了津梁,过些时日为他找一户好亲事,也算是了了她一桩心结。毕竟她已与恒觉重逢,有些事还需要仔细谋划,朝堂之上波云诡谲,她也不希望贺兰信牵涉其中受到牵连。
距离津梁只剩一日路程时,前方曹臻儿的一名侍女突然前来带着请帖,邀贺兰明入夜赴宴。贺兰明如今不想与宣阳王府有任何牵扯,可一想对方怎么说也是恒觉顶头上司的妹妹,更何况还是宣阳王妃,总不好这样驳了曹臻儿的面子,而且她也想要了解这位王妃为何会突然设宴款待她一人,于是便应了下来。
夜间,一行人到了一处小镇,宿在镇中唯一的客栈里。待到晚饭之时,贺兰明如约而至。
曹臻儿备了一桌酒宴,荤素搭配竟都是贺兰明素日里爱吃的菜色。也不知她从何了解自己的喜好,到让贺兰明对这位王妃有了另一番认识。
曹臻儿依旧着素衣,发间插了一枚望月簪。这身打扮贺兰明曾在齐云寨中扮过,但此刻来看,对方端的是雍容华贵,自己竟是半点也比不上。怪不得夜君泽会娶她,就凭着这副容貌和气度,就算是在鄞州官宦人家也是少有的绝色。
曹臻儿见她看着自己发愣,不禁笑了笑显出嘴角边的两枚梨涡,让她平添了一抹温柔,道:“明镖头,这是怎么了?”
贺兰明忙收了目光,礼貌的笑了笑道:“还请王妃恕罪,在下只是觉得王妃长得很好看,是真真的美。”
一旁作陪的曹婉儿原本还恹恹的耸耷着脸,此刻听了贺兰明的辩解不禁笑出了声,拉着贺兰明坐下道:“明歌姐姐真是有趣,还从没有人这样夸过我姐姐。”贺兰明扭头望着拉着自己的曹婉儿笑道:“我说的是实话。”
曹婉儿笑着坐在贺兰明身边的位置,正准备说话,却听曹臻儿声音传来道:“婉儿,要有规矩,坐到自己位置上去。”
曹婉儿回头看了一眼曹臻儿吐了吐舌头,听话的坐到了曹臻儿右首的位置,而曹臻儿则又将贺兰明请入首座,这才坐定道:“小妹鲁莽明歌姑娘切莫见怪。娘亲刚刚过世,长姐如母,我不能任由她这般没规矩。”
贺兰明点头道:“王妃说的是。”
曹臻儿面带微笑继续道:“今日设宴,主要还是感谢明歌姑娘出手相救之恩,前些日子一直忙于母亲丧事,心中无暇他顾所以只让哥哥带去了谢礼,如今我亲自答谢,才算是谢恩。”
贺兰明笑了笑,举起面前的酒盅道:“多谢王妃款待!”说罢一饮而尽,曹臻儿微愣也端起酒盅,却只是抿了一口算是回应。琇書蛧
贺兰明率先动了筷子,边吃边观察曹臻儿的举动。从她入席到现在,曹臻儿有意无意的观察自己已经数次,且眼神闪烁欲言又止,像是在下很大的决心。贺兰明将她所有目光收入眼中,不动声色自顾自的吃着,她倒要看看曹臻儿能忍到什么时候。
果然三轮敬酒过后,饭菜吃的差不多,曹臻儿支走了缠着贺兰明讲镖局经历的曹婉儿,进入了今夜的正题。
安静的客栈厢房内,曹臻儿的声线犹如一根低沉的琴弦,拨开了沉重的气氛,只听她淡淡道:“其实我对姑娘一直有些疑惑的地方,不知该如何解答,还请姑娘能替我开解一二。”
总算来了,贺兰明放下手中的筷子嘴角挂着标准的淡笑,“王妃其实不用兜这么大圈子,一顿饭让人吃的心累,王妃想要问什么问便是了。”
曹臻儿略显尴尬,却很快接话道:“只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还请姑娘莫见怪。”
贺兰明淡笑并未搭话,曹臻儿观察了一番贺兰明的表情,轻微的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忽而开口,“姑娘原来是龙威镖局的女镖头,不知在做镖头之前师从何处,做何营生?我实在好奇的紧,一个女子竟能有如此武艺,不输男儿。”
此话一出贺兰明心知只怕曹臻儿已起了怀疑,于是她淡然道:“没想到王妃对此事会好奇。江湖儿女不问出处,至于师从,我师父曾是龙威镖局大当家龙凝儿的父亲,龙封。”
曹臻儿听罢有一丝困惑,随后问道:“据我所知,龙封失踪多年,而且曾是已故镇北侯韩烁的部将,又怎会……”
贺兰明没等曹臻儿说完,便道:“我本是孤儿,幸得师父相救见我一人孤苦无依便收我为徒,只是他那时已经沉疴难愈,弥留之际让我去了龙威镖局,算是给了我这个孤女一条活路。至于他经历过什么,我也不过知道个大概,师父也不曾具体说过这些。”
曹臻儿听罢若有所思的问道:“原来如此,姑娘此前是否在鄞州讨生活?”曹臻儿望着贺兰明清冷的面容,渐渐的将对方与她记忆中的画中之人对应起来。
她曾在他的书房里见过一副人物白描,眉目清秀却穿着简朴,像是一名村妇,可那双眼睛却并未透露太多乡野村妇的卑微,反而多了几分凌厉。那幅画在他书房中存放了多年,却不见他着色。直到她来云川前一个月,下人来报,他一日夜里醉酒烧了那幅画。
她曾以为,那是他成亲前相好的女子,便也试图打听,可偌大的王府中,没有一人能说的清画中人究竟是谁,他们之间究竟经历过什么。她本以为那女子应该已经亡故或是嫁人,所以他才会如此惦念,甚至画了像来寄托情思。
如今看到贺兰明的模样,她心中突然便有了答案,可她却依旧想要从她口中探听她心中那份猜测的真伪。
贺兰明冷眼看着曹臻儿,心中起疑,“王妃为何有此一问?”
曹臻儿不失礼节,微笑道:“只是觉得姑娘似曾相识。”
贺兰明放下手中筷子,警惕的盯着曹臻儿道:“据我所知,我们之前并没有见过,而王妃也从未踏入过鄞州城一步。”贺兰明说罢,看了看眼前的碗碟,道:“多谢王妃款待,如今饭菜吃的也差不多了,若是没有其他事,在下想先回去休息了。”说罢,她起身行礼,便作势要出门。
曹臻儿心头一紧,只觉得贺兰明眼神不善,可她此刻心头浮上骨子里带着的执拗不肯退让,“我曾在王爷书房见过一幅画,上面的女子跟你很像,但是没人知道画中人是谁。如今见了你,我才敢证实心中猜测,明歌,你与王爷应该是旧相识吧?”
贺兰明从未想过曹臻儿会如此直白的问她,更未想过夜君泽居然会画了她的画像存放,这倒是让她心头一怔,不是该如何作答。许久,她转身回到餐桌旁,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用一种肃杀的目光看着曹臻儿,试探道:“王妃想要做什么,直说便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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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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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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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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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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