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言子一番话语言罢,抬眼看向我来,幽幽问道:“你觉得如何!?”
我对视着他那双略显浑浊的双眼,对视着他那深邃如浩瀚星河般的眼神,一时不禁沉默下来。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几乎就算是摊牌了!
玄言子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交换,拿我和凝舞与正道神印作交换,他们可以放过我们,但条件只有一个,就是我主动放弃正道神印之归属,只要我交出崆峒印,便就可以完全置身于此次风波之外。
虽然他一再说明,并没有逼迫之意;
但这种场合,如此局面,尤其又是在当今鬼界侵袭入世的大形势下,这不是逼迫又是什么?
或许,道门不愿留崆峒印在我手中;
或许,道门想换一个能乖乖听从号令的诛魔人;
或许,道门觉得我不能担当如此大任;
……
不论原因是什么,总之他们明确向我表达了一个信号,崆峒印需易主,而且是以诛魔人皇此等大义的前提之下,所以我不能反对,更不能拒绝。
他们知道我断然不会轻易放弃,故而才拿出了如此近乎要挟的条件。
不过,由此也说明一件事;
道门以及那翟葭真人,或有神器崆峒印御器之法,但如果我不肯放弃诛魔人之身份,那么他们也无法从我身体中强行夺走这件神器,这一点我清楚他们也清楚,因为翟葭真人昨天已经出手试过。
想明白了这些,我突然笑了,笑声略带萧瑟悲凉。xǐυmь.℃òm
难为你们一众大神通修士竟如此算计我楚天,我心服口服,我更无话可说,可难道……老子自打生下来就为了这一天被你们利用的么!?
老子是后妈生的?
活该受你们这群人的欺负?
“如果我不同意呢?”
我怒极反笑,笑声冷漠。
既然道门中人已经彻底把我放弃,我也没有必要在上杆子贴他们的冷屁股,话说明了反倒好事,省得老是在背地里心怀鬼胎的耍阴刀子。
“我劝你还是同意比较好。”玄言子淡漠道。
我笑容更浓,反问:“否则呢?”
“否则,羽宗当下宗门敕令,召雷法修士凝舞回归师门问罪!”人群中,有一位国字脸的中年人沉声喝道。
“你敢!!”
我骤然回头,再忍不住心中怒火暴喝而出,龙魂白祈与我愤怒情绪感同身受,也同时间发出一声暴吼龙吟,妖风凭生,雷声乍响,俱向着那人的身形压迫而去。
我怒瞪向那个中年人,我并不认识他,但想来他应该就是羽宗传承内的高人前辈。
“哼!”
国字脸中年人冷哼一声,周身顿有大法力激荡,强行将妖风以及雷鸣给镇压了下去,就如同一只无形大手凭神力强行抚平了波澜。
我冲他怒声质问:“凝舞她何罪之有,你凭什么拿她问罪!?”
“何罪之有?”
那人却是嗤笑出声,轻飘飘言道:“堂堂雷修术士,却行妖法邪术以求恢复伤势,公然违背师门传承戒规,此不是罪又是什么?”
“你……”
我怒瞪着眼睛,浑身汗毛都怒到竖起,可是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问罪的借口他们都找好了,我还能再说什么?
说凝舞并非本意,说此事事出有因,说这全都是我的错吗?
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但凡是这些人想找借口拿捏我们,他们就有的是由头,只要能够逼我就范,他们也彻底拉下了老脸来,甚至是不顾了道门传承的尊严!
“楚天,既求仁得仁,你还在执着和坚持些什么呢?”
“道门所给你的,不正是你心心念念想要的吗?”
“既如此,你为何还不答应?”
玄言子幽幽出声,其音似带有靡靡之感,引人深思,影响心神,竟似是某种大神通法术。
无法否认,他说的并不错。
这确实是我一直以来想要的结果,道门现在也给了我这种选择,至于以后将会如何,都已经彻底跟我和凝舞没了任何关系,不用再去涉险操心那些天下事,我完全可以和凝舞去过我们的小日子,这不是恰如我的所求所愿吗?
“哎……”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在替你们负重前行罢了。”
“你不愿担当,我等也不愿强迫你担当,但是……总要有人出面担当,一个家若是没有了顶梁柱,这天怕是都要塌了。”
“往大了说,此为大义所趋,往小了说,这是生存所迫;希望你楚天看在我们这些老家伙,都已经这般不顾老脸的做事情了,拿出你最后的一点担当吧!”
“行吗?”
玄言子突然像是央求似的与我商量了起来,他不再一味的苦苦相逼,他更希望我能主动作出选择。
我一时……有些无言以对!
软硬皆施的手段,既有大义,也有私情,仿佛我如果再坚持拒绝的话,真的就有点不识好歹了。
“如果我放弃崆峒印之归属,道门将会如何?”我面无表情问。
商天师猛然一睁双目,道:“若御器正道神印,便可废立人皇之位,道门五宗及瑶池仙境,便能够对鬼界人皇神域进行反抗,届时神魔将穿界入世也将不再会是问题!”
“呵呵,你的真能够做到这些么?”我笑了。
玉龙子却道:“真人不打诳语!……况且,玄言子师兄已经对这件事行法过灵台推衍,足以成事!”
“我有一个条件。”我说。
玄言子点头:“请讲。”
“道门五宗不得再对阴门六派进行打压,更不得再插手阴门传承的任何事宜。”我道。
玄言子却是笑了,商天师和玉龙子也不由得轻笑,甚至是就连在场的许多飞天高人修士也齐同露出奇怪的笑容来。
我微皱眉头,无法理解这笑容中的含义。
这时,人群中有一人嗤笑道:“如果道门有意打压阴门,怕是小小阴门传承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还等得到你来这里提劳什子的要求和条件?”
“哈哈哈……”
哄堂大笑声此起彼伏,端坐高位的三位真人更是笑容更浓。
而我,却是忍不住跟着自嘲一笑。
笑容无声苦涩,略显可悲,堂堂阴门千载传承,竟已经被人漠视至此,这能不可悲吗?
打压?
想来也是,根本就不需要道门打压,单单是如今群魔乱舞的阴门,就已经行走在自取灭亡的边缘了,还需要别人来打压吗?
玄言子望着我道:“楚天,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崆峒印……”
“由你们拿去吧!”
“我希望在场的诸位道门高人都记住今天的承诺,我楚天与妻子凝舞,再与你们无有任何的干系!”
我一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冲他们留下这么一句话来。
“楚天小友,你且放心吧!”
玄言子笑容更浓,深邃如浩瀚星河的眼睛中有缕缕精芒似流星闪过,那抹抹玄奇之妙,像是隐隐在表露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含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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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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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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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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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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