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凝舞行师礼叩拜在地,恭敬不已的朗声道。
我自认还是阴门弟子,如今受祖师传唤受训,理当行大礼跪拜在地,以示仍尊师重道。
供堂中,旁观的阴门弟子并不是很多。
而这却也几乎已是整个阴门最中坚的力量了,比起瑶池各宗门、比起道门五宗,显得可是寒酸不少,若论境界修为的话,如今领导着阴门的斩妖门宗师宫商羽以及斩妖门宗师林英,尚还未达到飞天之能,距离传说中的世间法尽头更是遥遥无期,更莫说是在世仙人一般的“待诏”之境了。
不可否认,阴门确已没落!
“阴门分六派,却只有这些出师之徒?”
“哎,末法啊!”
“未曾想堂堂阴门,却已连三流传承都不如,汗颜啊!”
“盛极而衰,真乃天道!”
“罢了罢了,何必强求如此多?阴门之道,本就非修仙之道,还指望后辈能够超脱不成?”
“闲话少叙,进入正题吧!”
……
六派祖师一人一句话,听在众弟子耳中,不由得令大家都面红耳赤,臊的满脸尴尬。
确实,阴门如今之景实乃令祖师蒙羞汗颜。
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昔日阴门虽没落,但仍有顶梁的人,可经过魔灵一役,却是令整个阴门传承彻底步入了寒冬,经过十几年的时间才算是恢复了些传承元气,不至于令使传承断绝。
“楚天……”
“弟子在!”
听到祖师叫我的名字,我恭谨应声。
“你心神灵台处的三师灵位,是否为汨罗魔识所驱逐?”
“是!”
“为何不与祖师陈情因由?”
“列祖列师容禀,弟子楚天之妻凝舞蒙难,我不得不救,这才无法对祖师陈情因由。”
“狐妖犯杀业,其罪当诛,你可明白?”
“弟子明白……”
“既明白,当如何?”
“身为阴门弟子,行人派之徒,当诛灭邪魔妖物。”
“前因后果,俱以明晰,为何你又迟迟没有诛灭妖物?为何,你又以身饲魔,反去救这狐妖?”
“因为……她凝舞是我楚天之妻。”
“如此说来,你行人派三十四代弟子楚天,叛逆师法,甘心堕入魔途咯?”
这一问又一问,句句珠玑。
不论缘由,只问结果,快刀斩乱麻直指核心。
但这么问话,很明显就是为了坐实我叛逆师法的罪名,在场也有一些我的至交好友,他们不由得都眉头紧皱,祖师问话的言外之意,简直是一心想致人于死地!
毕竟,若罪名坐实,缘由如何又还重要吗?
叛逆师法,背叛宗门,此即当诛,乃是无可争辩的事情!
“阴门列祖列师,请等等问话……”
“狐妖凝舞有话要说!”
凝舞情急之下,打断了祖师们的问话。
“闭嘴!”
“住口!”
“休要插言,尚未问你!”
……
三声呵斥接连喝出,恐怖不已的威势压迫在凝舞身上。
凝舞丝毫没有料到祖师们说出手就出手,闷哼一声,妖魂受到了些许冲击,绝美容颜上浮现一片病态红晕。
原来六派祖师可不止是虚影下界那么简单!
端坐于此的,赫然是六位仙人化身!
我冲凝舞露出一抹笑容,轻轻摇头,示意她先不要说话,凝舞皓齿咬着嘴唇,不由得有些生气动怒,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弟子楚天……”
“只因一心想救妻子凝舞,才会做下错事,我并未行叛逆师父之举,也不愿堕入魔途,望列祖列师明鉴。”
我俯身再度叩头跪拜。
“狡辩!魔尊汨罗已借你之身复活,你还要说什么并未叛逆?若如此都不算叛逆,又何为叛逆?”有祖师冷哼。
我郑重道:“弟子有斗胆一问。”
“说!”
“魔尊汨罗是否被玄穹高大天尊彻底诛灭?”
“自然!”
“那么……魔剑圣邪化作断剑落星,又是从哪里来的?”
“楚天,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另有一人突然开口说话,他望着我的眼神稍有不同,带有很重的复杂意味。
对于他散露出的威视,我简直太过熟悉了!
他,正是我行人派之祖师!
我恭敬回答:“邪器神兵,断剑落星,它原身本就是魔剑圣邪所化的流星陨铁所铸造,其中有一缕汨罗魔识寄存,并非是汨罗借弟子之身复活,而是这魔尊本就未死,我的出现只是他复活的一场机缘,但绝非唯一的机缘。”琇書蛧
“凭你三言两语,还想颠倒是非!?”有人顿时冷哼喝问。
我再拜道:“弟子不敢。”
“楚天所说并不算错,道是天帝诛灭了魔尊,可这一缕魔识尚在,他便迟早还会卷土重来,正如人殷一般。”行人派祖师道。
“行人,你莫不是想包庇于他?”另有人沉声问。
“问该问之罪,判该罚之罚!……走阴,这何来包庇?”行人派祖师反问。
“莫做无谓争论!”
“楚天,缘由因果且先不论,单就你屡次借用天外天魔尊之力,又作何解释?列祖列师曾对你法外恩情,未作天罚,可你竟放任三师灵位被驱逐灵台,逃避祖师监察,又作何解释?”
再次有人向我逼问。
而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上来,也无法回答。
我深呼吸一口气道:“弟子楚天知罪,甘愿领罚。”
“既愿领罚,那你自己来说,若以师法戒规当该作何惩处啊?”那人又道。
我沉默之后,朗声道:“弟子楚天愿以身谢罪,以命殉道,不辱阴门之名,不辱行人派之传承。”
“相公……”
凝舞难以置信地望着我,失神地叫出声。
这是我为自己早就已经想好的结局,甭管阴门六派祖师是否审罚,我都逃不脱这一劫,我不可能让魔尊汨罗真的掌控我的身体,融入进我的元神,我不可能会让他成为我、甚至是以取代我的形式复活。
我,宁死!
“楚天,你心中既早有如此决断,不枉开山之祖赐法厚恩,亦不枉行人派列祖列师在天之灵!……我很欣慰,免去将你逐出阴门之惩处,暂留行人派弟子之名,望你言出法随,诛魔卫道!”
行人派祖师下达对于我的审罚决定,转而又问道:“狐妖凝舞,你可知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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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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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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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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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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