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的出来,父亲言语中那隐隐的担心。
他之所以把一切都告诉我,是想让我做好应对的心理准备,我像是雏鹰如今不得不靠自己觅食,面对未知的危险,一切只能靠自己,如果不小心谨慎恐怕随时都会被杀了。
爸爸叹着气,有些话想说却没能说出口。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但这一切都是我选择承担的,容不得别人替代,哪怕是自己父亲也不行。
“以后真的就只能靠你自己了,想想我那时和王四,起码还有先师悉心教导了数年,可是你现在……”
“我能照顾好自己,您就放心吧!”
我宽慰着爸爸,但爸爸很自责,他说这本应该是他所承担的责任,可如今却要父债子还。
我笑了笑,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我不想爸爸再过分自责,岔开话题问起妹妹楚沐,一谈起楚沐,爸爸明显心情好了许多,哭笑不得的告诉我这个小丫头可是一个磨人的小妖精。
家中的事总有很多很多可说的。
我听着妹妹楚沐小时候调皮任性的故事,有时也不由笑出声来,再看这丫头现在这性格,可想而知她会多么难缠,多么令爸妈焦头烂额。
夜色渐晚,很快凌晨。
妈妈做好饭后,楚沐欢欣雀跃地将饭菜端来,一家人时隔那么多年后,难得坐在一去吃顿团圆饭,只是却独差了爷爷。
爸妈看着爷爷的灵位实在没胃口,几乎没怎么动筷子。
我和楚沐倒是吃了不少,妈妈炒了几个小菜,都是我和楚沐爱吃的,我吃着饭,但眼泪却在心里流着,这是做梦都在怀念妈妈的手艺。
妈妈看出了我的心事,忍不住又掉了泪。
吃过饭后,妈妈坐在我身旁,陪我一起守灵,她拉着我的手,一刻都不愿放开,不停问着我小时候的事,问着我还有没有生病,身子骨现在有没有强壮一些……
太多太多琐事是她想问的,想知道的。
妈妈哭了,我也跟着哭了。
看着这位操劳的母亲,我哪还忍心再去生气怪罪,都说知子莫如母,我越是强撑着笑容,她的眼泪越是掉的厉害。
爸爸在一旁叹气,命令楚沐今天乖点,困了就去睡觉。
楚沐嘟着嘴,不高兴地去睡觉了。
第二天大早,晨晓启鸣。
整个北邙村忙碌起来,那一副副棺椁被抬起,送灵的队伍绵延很远,纸钱撒了一路。
披麻戴孝的村民们痛哭着哀嚎,送着亲人最后一程。
除了爷爷之外,剩余的村民都是不容许葬入祖坟的,这是怕人枉死后的怨厉打搅了先祖的安宁。
我做主,让爷爷和村民们一起葬在北邙山。
爸爸对我的决定点点头,如果爷爷在世,也一定会要这么办。
张伯和村中老人都很感激我这么做,一提北邙山,必说孤魂野鬼,如今让我爷爷跟村民一起葬在北邙山,好歹也让村民们有了主心骨,毕竟爷爷生前就是村长。
出殡队伍来到北邙山,黄大仙和小黄鼬就在山坡上静静看着这一幕。
有村民怕不吉利,想把这两只黄鼠狼赶走,张伯和老人们急忙拦住了,我告诉他们没什么不吉利的,以后那位大仙还会是北邙山的守护神。
下葬之后,张伯主持葬礼。
招魂幡插在坟头,纸人纸马烧起火苗,黄纸灰烬飘荡,漫天纸钱撒落,那悲恸的痛哭声传出了很远很远。
生离死别,最是悲痛。
妈妈哭瘫在了地上,楚沐流着眼泪乖巧陪着。
一切事毕,出殡队伍返回北邙村。
我和楚沐搀扶在妈妈两边,妈妈想让我跟他们一起回城里,北邙村已经没有亲人了,她不想让我再待在这里。
我摇头告诉她自己还有事要办,等忙完之后一定去城里家中看看。
妈妈多少知道一点关于阴门六派的事,也不再强求,她心疼说:“小天,你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千万小心!……撑不下去了,或者不想撑了,就过来找妈来,这里才是你的家,就算是天塌了,也还有我和你爸呢!”
我笑着点头,让她放心,办完了事我很快就会回去。
回到家中后,爸妈简单收拾了一下,带着爷爷的灵位决定先回城里了。
临别时,
爸爸再次叮嘱我,一个人的时候当心,遇事莫慌莫乱,能为则为,不要勉强。
楚沐向我吐了吐舌头,哼哼着坐上车。
短暂重聚,一家人又要分离了。
妈妈掉着眼泪很不舍,我告诉她我会照顾好自己,小轿车缓缓离开了北邙村,一路上妈妈都趴在车窗上看着我,直到完全看不到我的身影。www.xiumb.com
我长叹了一口气,心里也很难过,自己何尝不想跟他们一起回去。
但自从踏入阴门六派,我就不再是一个普通人了,这样的普通生活以后恐怕也只能存在奢望中。
送别父母后,我在村里找到张伯。
枉死的村民毕竟在家里存放了很多天,还需要除煞以后,才能放心住人。
张伯也不敢大意,毕竟北邙村可再禁不起折腾!
村里老人对于除煞都有土法子,手捧着活公鸡,点三根长香,绕屋舍三步一拜,长香敬灵,公鸡驱阴,最后抹开鸡脖子让它在院子里悲鸣扑腾,这叫“阳煞”,借阳煞驱除阴煞。
可是现在的北邙村家畜全被厉灵杀绝了,一时间还真找不到那么多公鸡。
我告诉他们不用那么麻烦。
我在家中又作画出一些驱邪破煞符,让张伯拿去分给村民,以长香敬灵之后,焚符祷祭,连续三天如此,以后就没事了。
张伯对我的本事倒是不再有任何怀疑,拿到符之后,就挨家挨户安排去了。
做完这些事之后,我躺在床下虚弱不堪。
先是斗阴师厉灵透支了身体精气,又作符透支了精神,刚恢复的精气又用了个干净,这会儿必须要休息了。
我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深夜我被小黄鼬吵醒。
小黄鼬不停用爪子摇晃着我,焦急的发出吱吱呀呀的叫声,我醒来奇怪看着它,它小眼睛里含着泪,不停比划着什么,我看了半天实在不懂是什么意思。
最后小黄鼬拉着我,让我跟它一起走。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下床。
可刚到门口,我就愣住了,乌压压的天空黑云密布,不时有一道闪电划过,照亮天空,轰隆声响传荡在整个山林间。
我心中浮起不好预感,顿时想起了凝舞被天劫雷云击中时候的情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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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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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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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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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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