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隔着巨大的差别,这两年她过得比较艰难,夫妻二人走到这种彼此防备的地步也算是可悲可叹。
这回若不是趁着四爷生病,敏宁也没有找到控制直接反抗。
朝中现如今中下层,属于她的人占据了半边天,就连阁老也有一两个暗地里倾向于她的。朝政还跟四爷在时一样,不管朝廷还是京城,都是一片风平浪静。
这两年八旗军营改制,大批的骑兵被替换了下来,改成了从民间招取的义务兵。
像八旗的统领之类的,绝大多数都只是占着一个名义,手中丁点实权都没有。
所以军队握在手里,今天的一切就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至于老八,这群四爷的兄弟,眼下都安静的呆着,大概是想要看看园子里的动静。
不少人都在怀疑,这一回老四是不是跟在她联手做局,诓他们入局。正是因为有这个顾虑,他们才迟迟不敢动弹。
不动弹最好,敏宁也能有那个时间将京城这的一切有条不紊的掌握在手中。
唯一让她不高兴的是,这一个月弘暻已经几番过来找她,每次都是老话重提,让她去见四爷。又或是让敏宁允许他去见四爷。
不管是畅春园还是圆明园都在深严戒备着,宫中的那些女人一个个都没动的,就算再迟钝也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一个个缩在院子里不出。
畅春园里隐居的太后倒是传了信出来,信中直斥她不堪为媳。
敏宁苦笑,可太后到底是她的长辈,她不能跟她动怒,也只是停了畅春园通往外界的消息通道。
手中握有了兵马,敏宁也有了底气,开始着手大干起来,第一件事传达给各个省,让各个省在各县举行投票一事,投出的人民代表,然后在来年五月统一到达京城。
然后是各行各业,每个省都选举出一个可以服众的人选来,同样在五月份,一同来京城开会。
敏宁开一次全国性质的人民大会,具体商讨整个大清律法需要改动的地方。
随后她又准备改革官员体系,在内阁之中选其一为首相,首相协助皇帝处理国家大事。
又准备组建议院,议院是军队和官员还有有过从业经验的律师人选,所挑选的人选全都是各界精英,足足拥有上百人。
这些议院议员可以由皇帝挑选,也可由其他议员推荐,议员可世袭,也可终身制。
这个议院被称为上议院。
有了上议院自然还有下议院,下仪院就是各行业、阶层代表,例如地主代表、农民代表、工匠代表、各人民大网罗了各行各业,大概足足有几千人。
每一项法案都是这些代表提出来,然后下议院商议通过,在由上议院投票决定,若是上议院通过,会由首相呈给皇帝。
而下议院通过的法案,上议院有权否决。
皇帝拥有一票否决权,也就说若是这个法案上议院通过,可皇帝考虑不同意,可直接可以否决。
敏宁直接将内阁给拉过来,她提出的不管是首相制还是议院制,实际上都是在限制君权,内阁自然是配合的。
不管是谁,都希望手中的权力增加,眼下皇帝出不来,听说皇帝的亲弟弟十四爷已经逃出了城,准备攻打京城,不过现如今,都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皇帝显然没那么容易就出来的。
更重要的是,皇贵妃这项提议,对于他们还是广大特权阶级,都有好处,谁会不同意?唯一没有好处的就是皇帝,可皇帝已经被囚禁起来了。
内阁和三省六部也有那忠心耿耿,梗着脖子不愿意接受的,没关系,不接受那就告老还乡,下面随时有更年轻的人等待着接手他们的职位。
总之皇贵妃的手腕非常强硬,她手握着军队,一点也不怵跟官员扳腕子。
直隶平稳无恙,不少人就指望着地方能够动起来。
可是地方有银行有火车,这两样命脉掐着谁敢动?全都埋头装死,大佬打架,没钱没交通工具的他们可不敢掺合进去,就怕波及到自己。毕竟人家是夫妻,也许床头打架床尾和,回头皇贵妃失败了,皇帝还能杀了她不成,别忘了三皇子作为皇位继承人可是这位所出。
而且皇贵妃做的事情也只是限制皇权,像皇帝其他几个不是皇贵妃所出的儿子不都好好养着,没动一个吗?
而四爷手中几大忠心耿耿的臣子倒是真的,陕西总督年羹尧第一个就反了,还打着清君侧的名义。
敏宁听到这个消息,一点也不意外,年羹尧这些年只仗着他妹子,可惜年妃身体体弱,年羹尧大概是觉得自己真的能上天了,想要将皇帝就出来,甚至想将他那个体弱的妹妹捧皇后之位。
敏宁一听到陕西那边传过来的消息,直接命岳钟琪带领军队前去剿灭。
那防止这一刻,敏宁也只为军队准备了火器,向地方官员的武力守备使用的还是原来的火器。
这种火器根本不能够跟她手中那些层次不穷的火器相比,她这边都开始发明出机关枪了,可当地官员手中绝大部分还是在用佩刀,也只有少数配给了火器,那火器最多也只是28连发,吃的都是原来戴梓的老本。
想到戴梓,敏宁叹了一口气,这老头早年在宁古塔熬坏了,等将这人收到手里熬了没十年就去了,好在临老了,让他教会了不少徒弟,矮个子里挑拔尖,这些年拼拼凑凑,倒是将队伍给拉了起来。
岳钟琪这人手上有些本领,可惜身份是汉人到底受到满臣的排挤,当年打完青海之战之后,就被四爷给收了兵权,人也荣养起来。
敏宁挑挑拣拣最后将他给挑了出来,实在是整个雍正朝,会打仗的没几个,唯一比较有名气的也只是鄂尔泰,不过鄂尔泰在前几年就被四爷给调到云贵等地改土归流,眼下自然不在朝中。
所以岳钟琪这个汉人出生又打过胜仗的武官就显现了出来,敏宁叫人用了起来。
四爷登位之后,这些年来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反腐,就跟太上皇一样,一辈子都在做河工。
四爷大概是将反腐当成了第一项重要任务,可就是这项反腐,使得整个大清的官员都患上了心绞痛,不患不行呀,四爷这股反腐的劲,直接让大清上下的官员都惴惴不安,这整日的不安,心脏自然就出了毛病。
敏宁出现在人前,大概也使得这些人稍稍喘了一口气,至少不需要这是刻刻担心钦差出现在自己眼前。
反腐的事情敏宁不急,她要改革的是整个体制,到时候会将整个官员体质肢解肢解,再肢解,形成任务单一,分工明确,往后责任能够明确到个人。
不过这些得慢慢来,最先要开始的,那就是立宪。
只有立下宪法,才能将各地的律法统一起来,以宪法为根本,来改革现有的律法。
敏宁招集内阁来到圆明园,内阁中人老成精的马齐直接告病回家,至于其他人想躲也躲不开。
没办法,他们不像马齐,马齐是满人,自然要忌讳立场,可他们不一样,想躲也躲不开。
实际上不是马齐在装病,而且他真的病了,病得非常严重,立即陷入了昏迷之中。
马齐的家人都开始准备后事。
敏宁直接占据了四宜书屋,跟内阁商讨立宪一事。
“我所说的君主立宪制,在欧罗巴英吉利就已经施行,施行到如今已经有四十余年,往后内阁成员会由议院投票产生,议院会分成上议院和下议院,上议院由各政员,以及军队官员充任,内阁出自上议院,而首相则出自内阁……立法权归上下两议院;司法权归法院。行政权归内阁、地方府衙及三省六部。”
敏宁将自己所思所想,大致做得出来,然后让内阁做一个详细的方案。
“首先要确立宪法,宪法属于我国的最根本法,拥有最高法律法律效率,也就是说地方法律就是出现与宪法冲突,一切以宪法为准。”说完之后,敏宁便将草拟的宪法递交给了内阁。
张廷玉率先接到手里,他看了看宪法条款并不多,只是大致的定下了国法基调。
第一条就是宪法凌驾于任何法律之上,且大于皇帝。
第二条写的是,上议院拥有修改宪法的权力,皇帝拥有一票否决权。
也就是说,即使宪法凌驾于皇帝之上,可皇帝的权利仍然大于官员,只是在皇帝的一言一行也得遵从宪法。
第三条列的是皇位继承法,皇帝所出的第一个孩子拥有皇位继承权。
一看到第三条,张廷玉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然后询问敏宁,“娘娘,三皇子所出的第一个孩子可是位小格格。”
敏宁听了之后,当即皱了皱眉头,她都忘了这一茬了,眼下没那么容易让男权社会接受一个女皇帝。便道:“就改成第一子,皇帝若无子,女儿自动拥有继承权。”这是为了防止万一皇帝只生出女儿,而导致皇权旁落。
张廷玉又继续审核其他的宪法,最后跟其他那个大臣商议了一下,然后才回复敏宁,“娘娘,还请微臣将这份宪法拿回去,好生斟酌。”
敏宁想了想,这宪法参考的都是欧罗巴那边的,有些不符合大清的国情,便道:“那行,你就拿回去参考一下,有疏漏之处可弥补上,回头你们内阁自己商议,商议好之后再递交给我。”
事情安排下去之后,敏宁就开始想自己是不是该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秘书团,要知道现如今她手上的事情多了,哪能够全都自己操心,像这一次宪法的事情,若是有秘书在的话,完全可以让秘书跟内阁沟通。
想到组建上下议院和三权分立还得需要大量人手,敏宁就有些挠头,这些事情她不可能都亲力而为,事情总得分一个轻急缓重,所以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团队势在必行。
这个团队得有各行各业的人,给提供她参考各行的建议。
一边组建团队,一边跟内阁开会,花费了足足有半年时间才将宪法总纲完成,未来宪法肯定会有修改的,暂时想不出来,就只能先放在一旁。
而这个时间距离上一回弘暻劝她去见四爷,已经过了有近一年。
也就是说,四爷也已经被她关了一年。
这一年时间,全国各地的官府都得到了消息,大致明白,现在上面做主的不是皇帝了,而是皇贵妃。
一时之间牛鬼蛇神全都钻了出来。
敏宁正忙着上面的是根本没时间搭理这些人,她已经派人暗地里摸查了,打算将上面的事情给理顺了之后,直接一举将这些牛鬼蛇神全都铲除。
别以为她比四爷好说话,这些人大概不知道,四爷做的一些举措,许多都是出自她的建议。
这件事先慢慢来,反正有的他们瞧。
只是苦了平民百姓,黎明前的这阵子的黑暗是最难熬的。
拿到宪法,最后敏宁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四爷。
她也该去见四爷了,总得让他晓得,现在天已经变了,不是他还在的时候。
四爷一年来并没有关在其他地方,还在园子里,不过却是在万字殿,这个地方距离杏花春馆极近,可如今已经被军队给重重包围起来,保证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军队属于敏宁最忠实的手下,对于她忠心耿耿,所有的士兵都是孤儿,从小就灌输了对敏宁忠诚。
敏宁让最信任的军队来看守四爷,保证不会让人将四爷给放出去,也不会让人将四爷给救出去。
敏宁来到万字殿前,她身后跟着十来个士兵,这是用来护卫她安全。万字殿前站着一个熟人,敏宁定眼瞧了瞧,是苏培盛。
苏培盛看到敏宁脸色当即不好了,最开始的时候生病,他向皇贵妃报信,想着两人关系僵硬,正好可以趁这次机会缓和起来。没想到皇贵妃竟然带领着一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军队将万岁也给围了起来,直接困在了万字殿中。
苏培盛刚开始还以为是误会,可是见万岁爷得知消息之后,足足坐了一晚上,他便打消了心里的侥幸。
甚至还暗暗的埋怨自己,要不是自己向皇贵妃通风报信的话,也不会将万岁爷置于如此地步。
一年过去了,他陪同万岁爷被圈禁,一下子从高高在上的苏总管变成了无人问津的小苏子,这让他如何恨皇贵妃,以前需要巴结的皇贵妃,眼下都成了他的仇人。
苏培盛甚至有些后悔,当年在潜邸之时,为何还帮着皇贵妃?皇后就算再得宠,也只能够当皇后,可皇贵妃呢?她是直奔着龙椅而来的。
敏宁拿眼睛打量了一眼苏培盛,没想到这老小子对于四爷还是挺忠心耿耿的。
“爷在里面吗?”敏宁这问话跟以往不同,仿佛什么事都没有。
可苏培盛却也只敢悄悄地瞪那么一眼,眼下掌握政权的不是万岁爷而是眼前这位皇贵妃,他有什么不满,有什么牢骚,全都得咽入腹中。
“万岁爷在里面。”苏培盛不甘不愿的回了这么一句。
敏宁就跟没听出他话里的不情愿一样,让人推开了门,她走进去。
“哎,你们不能进!”敏宁进去之后,就听到苏培盛气的跳脚声。
她回过头来,看到苏培盛拦住了她身后的士兵。
敏宁直接伸手拦住了,“你们就在外面等着。”说完就走了进去。
苏培盛见机的带上了门,然后就站在门口跟这些大兵对峙。
敏宁轻盈的脚步声在殿内响起,殿内铺着幽黑的石板,被擦洗的亮堂堂的。
正殿空无一人,只有东边侧殿灯光亮,敏宁现在有灯光的方向走了过去,刚走到门前就看到了背对着门,站在书桌前练大字的四爷。
四爷的辫子被梳理的整整齐齐,垫子中间还绑着黄绳,只是发间却藏不住夹在中间的白发。
敏宁愣住了,她没想到四爷会苍老这么多,跟儿子相比都快成了祖孙。
虽然敏宁的脚步声停止,可是也还是发现了身后有人,一边在纸上挥洒着墨迹,一边开口说,“苏培盛,你皮是不是厚了,需要朕给你刮一刮?不是都说了不要打扰朕。”
听到身后迟迟未应声,四爷仿佛察觉到什么身体僵住,或许过了几分钟,也或许是过了几个时辰,四爷放下了笔,慢慢转过身来,看到敏宁,他眼睛眯了起来。
敏宁回过神来,走进侧殿内,走到四爷面前停住,“爷,这一年来你还好吗?”
四爷手摸到一旁的眼镜戴上,才睁大了眼睛看着她,“也算是尝到了你当年被关着的滋味。”当年他关了她半年,现在换了他被关一年,也算是因果循环。
敏宁迟迟未能出声,四爷这打量了她一眼,才转过身收起了桌子上写着的大字,“你怎么有空过来见我?”
四爷虽然说出不去,可是他的消息却没有断绝,别忘了他是皇帝,手底下到底有些人,比如粘杆处,虽然不能够把他带出去,但是通一些消息还是轻而易举的。
四爷甚至觉得她有些心慈手软,若是换作他的话,绝对不会将皇帝给软禁了,而是直接杀了他,或者让他瘫痪,然后再假借他的名义接受朝政。
不像她,冒天下之大不讳,以堂堂女子之身直接接手朝政,这简直就是将把柄交到了文武大臣,心怀不轨之人之所以冷眼旁观,没有动静,那是都打着她将保皇派清除,然后顺手解决掉她的主意,到时候可以顺势将朝廷势力给收纳手中。
正是因为各大势力心怀叵测才留给了她这段空隙时间,四爷甚至可以想象得出,一旦年羹尧失败被抓,李卫、鄂尔泰等人,直接被清除朝堂,那就是那些人露出爪牙的时候。
四爷没打算动弹,一来他的身体不好,前一年服了不少丹药,中了丹毒,眼下这一年来都在排毒,稍微休养了一年,才稍稍好了一些。
可就算这样被单独侵扰,头发白了,身体也弱了。
四爷不知道还能够撑几年时间,这个天下迟早要交给弘暻,他打算看看弘暻怎么做?是反抗安佳氏还是顺应走上安佳氏给的路上。
四爷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了?没有被野心勃勃的兄弟给打倒,没有倒在反贼的计划下,没有倒在洋人的阴谋诡计之下,却倒在了身边人手中。
大概是因为他对她不防,以前还想着走时带她走,现在看来是没那个可能了,她已经成了气候,不是他能够说的算了。
四爷叹息了一声,心里终究是放不下,他走了,这个大清只能够交到他们母子手中,他只能顾得了一时,总不可能顾得了大清的未来。
现在也只能够学太上皇一样为他们母子俩保驾护航,帮助母子俩先站稳。
“过来有何事?”见敏宁没说话,四爷又问了一句。
敏宁这才从袖子里掏出了几张纸递给了四爷。
四爷接了过去就看到最上面几个粗黑的大字。
“《宪法总纲》?”他嘴里念叨。
敏宁点了点头,“我打算改革整个国家的体制,立法权、执法权,行政权三权分立,以法治国,法律凌驾于任何人之下,包括皇帝。”
“三权分立?”四爷嘴里念叨这四个字。
敏宁见他感兴趣,便开口说,“现在的衙门权力不清晰,很容易滥用权力,我觉得应该是时候将权力分开,比如说立法权,由议院来投票决定,比如说执法权,将由法院来掌管,以后的只拥有行政权。我打算在各地建立公共安全局,简称公安局,专门维护治安,预防和打击违法活动。而法院则是用来审判罪名,至于原来的衙门只拥有行政权,也就是收税,教育,民生以及抓经济问题。”
四爷听了之后,眉头皱了起来,“这样一来,整个体系岂不是会出现冗余?还有你所谓的公安局人从哪里来?受谁管?以前衙门的衙役肯定是不行的。”
敏宁向他解释,“公安局人员来处主要是退役的士兵,不过士兵要经过考试才能够录取为公安人员,以后会设立公安大学,公安人员大致是来自这两个地方。至于受谁管,可以在京城建立一个国家公安局,国家公安局直管各个省的省级公安局,省级的公安局管下方府级公安局,府级公安局则直管县级公安局,至于县以下,各个乡镇则不设公安局,设立派出所,专门负责乡下的鸡毛蒜皮小偷小摸的事。这样权力分离也有好处,不会再出现那种昏庸无能的县令,县令也只能够掌管民生,不能够直接管百姓,而拥有执法权的法院,所有法官律师全都有法学院来培养,一切全都按照法律来。这样职责可以清晰,明确到个人。”
四爷有些心动,这确实比以往的朝廷体系要好。
“还有管土地的可以设立一个国家土地局,跟公安局一样,一层一层直属,像水利局,电力局,粮食局、铁矿局等等都可以专局专办,这样可以使得个人的权利达到最小,从此以后,就能够一改千百年来‘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种事。”县令都不能够直接管百姓了,还怎么收取贿赂,该怎么剥削百姓?至于会不会剥削商人?只要吃亏的不是老百姓就行。
四爷又看了看手中的宪法,“我听说你要限制君权?”
敏宁思考了一下才开口说,“也不是说限制君权,只是打算变成以法治国,爷像您这样拥有自制能力的皇帝,自然不会随意打破界限,可是以后的皇帝呢?谁也保不准自己会不会出一个败家子,君主立宪制不过是限制了皇帝做出出格的举动。”
四爷深深的看着她,“要是你所做的我都支持,你能够相信我吗?”
敏宁一下子回过味来,她这一次过来,主要也只是想将这件事情通知四爷,根本没打算得到四爷的支持。然而过来之后,又回到了从前的模式,四爷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
四爷又说,“弘暻传过话给我,说你会试着相信我,可是我等了一天又一天,结果半年过去了,也没等到你来。”说完之后,叹了一口气,走到敏宁面前,摸着她的脸,“你怎么就这么倔强呢?”
敏宁绷着脸不说话,她眼里慢慢泛起的湿润,这些年她总是一个人强撑着,所有事情全都憋在心里,她不是不希望四爷能够当她的依靠,可是她不敢相信,年轻时吃过几次亏,使得她已经习惯性的封闭了自己的内心,她不敢随意相信他。Χiυmъ.cοΜ
四爷闭了闭眼睛,手不由摸到了她脖子后,心里想着要是使劲按下去,权力又会回到他手中。
可是他舍不得呀,这个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放在了心里,这些年来,远离过,也亲近过,怀疑过,也信任过,两人携手度过了被太上皇怀疑的那段时间,然而在登上那个高位的时候,两人又渐行渐远。
权力确实是一个迷惑人心的东西,它可以使得一个家庭分离,也可以使一个人面目全非。
四爷离开了权利,一年来被圈禁在万字殿,他不是没有恼怒过,然而最终他还是忘不了她,忘不了他当年的承诺,为她打造一个繁荣的盛世。
然而到底是什么时候迷失了这个梦想呢?四爷已经记不清了,是被权力所惑,美人跟不要钱似的扑在他身上,还是意外情迷,觉得跟她的感情已经变成了亲情?
这些四爷都不知道,他只知道梦醒时分,偶然发现自己最想要的还是醒来时她睡在自己身边。
“可不可以试着相信我?我……”四爷嘴角有些颤抖,鼻子有些酸死了,好在戴着眼镜,他勉强可以遮掩住。
“我想知道你埋藏在心里所有的一切,可不可以告诉我,让我跟你一同分担?”
敏宁就这样看着他不说话,她泪盈满眶,扁了扁嘴,倔强的对他说,“你以前没想过问,现在问又有什么用?”
四爷手按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在了自己怀里,然后迅速的摘掉了眼镜,抹掉了眼中的湿润。
敏宁就靠在他的怀里,以往被重重盔甲包裹起来的柔软内心,突然在此时溃不成军,碎成了一块一块。
她抱在他胸口哭的伤心,发泄着这些年的憋屈,也发泄着自己受到的委屈。
“你为什么现在才问?为什么现在才问?一切都晚了,晚了!”她嚎啕大哭,锤着他的胸口说。
四爷拍着她的背部,“不晚不晚,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迷失了自己,现在才找到回来的路。”
敏宁仍然在他怀里摇头,“已经晚了,一切都不能回头了。”
四爷感觉到心口处的湿热,有些心疼道:“既然不能回头,那就按照你说的路子来走。”
敏宁听到这番话,当即抬起头,抽抽噎噎的看着他,“你说的是真的?”
四爷看着她已经花掉的脸,不仅没有笑,还有些心疼她红肿的眼睛,“当然是真的,这个国家未来都要交到弘暻手里,只要他不觉得委屈就行。”反正这个位置他也做不了几年,真正被限制君权的只能是弘暻。
四爷不相信安佳氏会坑自己儿子,他只希望能将重重的疏漏都给堵住了,等他离去之后,母子俩能够安然的接手这个国家。
既然带不走她,那么就帮她扫清障碍吧。
四爷叹息了一声,就当这辈子是欠她的。
敏宁听到他这番话,当即沉默了,没想到他竟然能够做到这个地步。
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不仅夺走了他的权利,还将他圈禁起来。
这些年她所想要做的事情,又有哪一样不是四爷支持的?
想到这里,敏宁默默的将头埋在了他的胸口,手用力的抓紧了他的衣服,然后开口说,“爷,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四爷拥着她,下巴支在她头上,“说吧,爷听着呢。”
两人就这样紧紧相拥着,仿佛又回到年轻时蜜里调油的时候。
敏宁声音缓缓的说道,“从前有一个非常伟大的帝王,他拥有很多儿子。这些儿子当中有九位非常有才,这九个儿子就围绕着皇位开始明争暗斗起来,后来被称为九龙夺嫡……最终呀,还是帝王的四儿子当上了皇帝,可是因为老皇帝死时只有四子在身边,其他儿子都怀疑四子假传圣旨,在四子登上皇位之后,还动作频频不断。这个四子是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
四爷嘴角露出了笑容,他哪里听不出来,这是在说他,只是听到老皇帝死后新皇帝才登基,才察觉到不对。
敏宁又继续说,“四子清除了其他兄弟的势力之后,才开始展现自己的抱负,可是这时候已经太迟了,他身体已经支持不住了,没日没夜的工作已经使得他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点,累死在案台上。他留下了遗旨,选择了自己的四子作为未来储君。这个四子是一个没有经历过苦难的皇子,因为皇帝以前受过苦难,所以就将他的前程都给铺平坦,而这个继承人以前被老皇帝带在身边教养过几日,在他眼中看到的都是老皇帝喜欢的繁华。他崇拜自己的祖父,所以继承皇位后,处处学自己的祖父……”
四爷嘴角的笑容凝住。
“然而他看到的学到的都只是老皇帝后半生,他父皇辛辛苦苦扫清贪官污吏攒下来的家底,全都被他败光了。败光了父亲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国库,又发明了一项新税,叫做‘议罪银’。凡官中犯有某种过失,或皇上认定某官犯有某种过失。犯过失的官员便向皇帝自行请罪,并根据过失大小交纳数量不等的‘议罪银’。”
四爷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敏宁还在继续,“这就叫做奉旨贪污,贪污之后只要交一部分给皇帝,就能够逃避。这种情况之下,一个国家贪污之风越来越甚,还养成了一个大贪官。皇帝老了,在继位之时就说过,不能够超越祖父,所以退位之时,也只比他祖父少一年。可是退位之后,还继续当了三年太上皇,仍然继续掌控着国家。新皇继位之后,直接抄斩了这个被先皇护着的大贪官,从大贪官家中抄出了亿万家财,足足是整个国家八年税收的总和。”
四爷脸色已经不是铁青了,他手在颤抖,总有一种感觉告诉他,她所说的并不是故事。
“这个国家就这样狂妄自大者,自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闭关锁国,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已经变得天翻地覆,拒绝跟外界接触。最后别人的炮火直接轰碎了这个国家封锁的大门,倾泻鸦片使得这个国家这个国家全都成了东亚病夫。国破山河碎,遍地起狼烟,整整一个世纪,被其他国家分裂。就连旁边一个原本对这个国家俯首称臣的小国,都开始侵略这个国家,屠杀这个国家上百万的百姓,做病毒实验。好在这个国家的人民,从来都是坚强的,努力的将侵略者赶走,又组建了新国家,可是这个新国家因为连年战争导致贫穷落后,成为了人人都看不起的国家,走出去都属于劣等人。”
说到这里,敏宁抬起头看着四爷,“您知道那位累死的皇帝是谁吗?”
四爷闭上了眼睛,眼皮在颤抖着表示他的内心不平静,“不要说……”
敏宁却充耳不闻,“那位被累死的皇帝,他的名字叫做爱新觉罗胤禛,雍正皇帝,被称为清世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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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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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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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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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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