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内装着药粉,虽是塞了瓶塞儿沧海也不敢将其贸然倒转,只举高一看,瓶底款识甚是特别,乃是凸起镀金双龙环抱图案,镌着“大明景泰年制”阳文。沧海一愣,居然微微笑了一笑。
“这不是五六年前嘉靖赏给夏言老师的么,”沧海垂眸嘀咕,“明明是叫我拿回来了,后来我遍寻不着,怎么倒在这里看见了呢”尾音拖长上挑,半ri也没人答话。,
沧海喃喃又道“唉,这伤药原叫一圭金,便是一圭这么点指甲盖大的药粉就值一两金子那这么一瓶得值多少钱啊”顿了顿,暗暗瞧了神医一眼。药效甚好,沧海已丁点不痛,神医却仍旧轻柔下手,半晌功夫不过择了五片碎瓷。
室内静悄,只听闻瓷片剥离皮肉声响,沧海心内一阵烦闷,强自又道“嗳呀,人一件景泰蓝,十箱官窑器,用这个瓶子装一圭金是再适合不过了,唔想不到我这只手这么值钱,值得神医用这么名贵的药不惜血一倒就半瓶”
话还未完,神医已一脚踹上他所坐chun凳,沧海晃了一晃,心头乱跳。眉心稍蹙又舒,yu言又止。
神医面sè更差。紧紧捏着沧海手腕,也紧紧捏着那只竹镊子。忽觉一只指尖微凉的手搭在自己右腕上,竹镊子倏忽一顿。凤眸抬起,对上一双澄澈琥珀。
“别弄了,怪痒的,”沧海眯了眯右眼,“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啪”神医将镊子使劲拍在桌上,愠气道“陈沧海,你到底想怎么着三天不受伤你是皮痒是么”
沧海默默垂下眼睛,咕哝道“我方才都了怪痒的,还问我是不是皮痒”忽觉神医提了口气,忙道“哎呀我真不是故意的这回”眉尖惆怅颦了颦,“你看这瓷片儿摔得多碎啊,扎肉里挑都挑不出来,我怎么会这么弱智故意往手上扎啊。”迟了一会儿,“哎哟”
噌的窜起来,瞪着神医道“jg告你容成澈,不准再打我了你再打我我可真忍不住要哭了”
神医顺光看去,那眸中水光一片,也不知是润泽反光或真是泪。
相对一会儿,沧海不悦走去铜盆前立定,仍是咕哝一句“不理我就罢了,还打我哼,还打我”忽然愣了一愣,仿佛除了这句还有一句了很多很多遍的很重要的话,这时却记不起来了。
记不起便不想了,沧海转了转眼珠,将伤手悬于铜盆之上,双眸微阖。静静的,趁着窗外绿荫,像一幅画一样。忽略血淋淋的手。
静静的,又是脱离皮肉声响,血sè右手之上覆着一层淡黄粉末,与血液混合泥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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