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长修一挑眉梢:“你还叫我叔父?”
格萨娅微微羞涩:“叫得顺口了,一时半会儿竟改不过来。”
“在度云山的时候,你还记得端荣郡君么?”
格萨娅愣了一下,有些迷茫。
轩辕长修微叹一声:“她对你来只是一枚顺手施为的棋子,你不记得她也是正常。当时,端荣郡君自导自演了一出绑架的戏码,不曾想假戏真做,她真的出事了,后来查明劫持她的人是飞燕楼的暗探。我当时就觉得很疑惑,端荣郡君来度云山,包括后面的自导自演都是临时起意,怎会如此凑巧地被飞燕楼的人劫持?而在当时知道她行踪的人都有谁?除了我与瓶儿之外,就只有你了。”
格萨娅幽幽道:“可我当时是大齐的四公主,是你的侄女,你竟然也能怀疑到我?”
轩辕长修摇摇头:“四公主自长在行宫,我对她毫无了解,既然如此,我不会仅凭明面上的身份就洗清她的嫌疑。而且,排除了所有的可能性后,你是唯一的答案。”琇書網
格萨娅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原来你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怀疑我了。”她自嘲一笑,“后来我进宫之后的所作所为,在你的眼中是否更加可笑?”
“我真正确定你身份是在你第二次出手的时候,也就是大齐与突厥的那一场马球赛。你们想制造混乱,刺杀太子和楚王。我们通过暗器射入的角度,判断凶手所在的位置就在陛下所在的高台。司若梅认为是凶手假扮成宫饶模样下的杀手,但可惜的是,金衣骑在宫中筛查了许久也未曾发现蛛丝马迹,因为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真正的凶手不是宫人,而是高高在上的公主。马球场一案过后,我已经确定你决不是单纯的永宁公主,你定然与突厥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除此之外,突厥使团为何一定要一位公主去和亲,因为他们想名正言顺地带你离开洛阳。后来,东宫案发,雪奴事败被擒,我曾诈了她一句,她的反应令我坚定了我的推断,你,永宁公主,就是突厥谍报组织飞燕楼的首脑。”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放我离开洛阳?”
轩辕长修微微一笑:“因为你们真正的杀局在西北。果然,和亲使团遭到了突厥的袭击全军覆没,发生这等大事,我来西北调查是必然的,而你也有了一个堂而皇之留在我身边的理由。你假意遭遇追杀,顺利被瓶儿救下,一路引诱她进入西州,就是为了向她揭示所谓的血缘。你们想动摇她的心志,让她变成一颗为你们所用的棋子。但很可惜,西州事败了,但这并不要紧,因为你们真正的布局在敦煌。你们早与赵王搭上线,就连西北军也被你们渗透了不少,阿史那伊桑的胃口很大,他想要一口吃掉二十万征西军与敦煌,所以你一不做二不休,干脆随我们回到敦煌,也好亲自指挥。更加令你们惊喜的是,我在青岩塞前吐血昏迷,此时此刻,你们是否以为敦煌已是你们的囊中之物?毕竟,赵王这个蠢物早已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他看了一眼面无人色的赵王,“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你们接下来的计划就是鼓动赵王调动大军,追着你们所谓的残军进入大海道,然后一路派股骑兵不断骚扰,使大军疲于奔命,无法修整。之后,再以阿史那伊桑率领的主力发动袭击,一举歼灭大军,攻占敦煌。这确实是个好计策啊!”
格萨娅直视着他,一双琥珀色的明眸泛起阵阵波光:“这本该是个万无一失的计策,可是你竟然醒过来了,你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怎么还能醒过来呢?难道,连你的昏迷与清醒,也是你算计好的么?”
轩辕长修默然片刻:“你可知道三息丸?我算好了药效,服下邻三颗三息丸。”
格萨娅浑身一震:“原来如此……”她惨笑一声,“我自负智计过人,在你面前却恍若儿过家家一般,哈……我应该早早动手,将你杀聊,可是我偏要在阴谋诡计之中与你分个高下。”
她神情复杂,轩辕长修是粉碎她一切计划的一生之敌,但她看着他的目光,有忌惮,有畏惧,有仰慕,却偏偏没有厌恶与憎恨……
“方才在花园,我看见你好端敦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要输了。我当时曾动过一个念头,商千岳并不在你的身边,我若是突然出手,阿月拉只怕是拦不住我的,但我终究还是没有动手……”她轻轻一笑,不知是在后悔,还是在庆幸。
轩辕长修静静地凝视了她一会儿:“你知道么,我近来时常想起,在度云山时你向我请教经义的情景。我有时候甚至想,你如果真是我侄女,那也很不错。”
格萨娅微笑着摇了摇头:“你可以将阿月拉变成你妹妹,但你不能将我变成真正的永宁公主。”
她的笑容变得越发飘渺起来,目光转向瑞禾:“阿姐,昭王从一开始就怀疑我的身份了,你呢?你又是从何时开始怀疑我的?”
瑞禾垂了一下眼帘,似乎在回避她的目光:“在西州的时候。”
格萨娅叹了口气:“可是,你对永宁,和对格萨娅明明是不同。”
“永宁是你的一个假面,但却承载了所有的美好。而格萨娅,虽然你我血脉相连,但从始至终我们都站在对立面上。”
“原来如此。”她笑得轻松又适意,“你喜欢永宁,也就是喜欢我了……”她的瞳孔渐渐放大,一口黑色的血从她的口中呕了出来,她竭力保持着方才微笑的模样,缓缓闭上了双眼。
轩辕长修吐出一口浊气,似乎站立不住,扶着桌案坐了下来:“恐怕她从见到我的那一刻就已经服毒了。”
瑞禾面色沉沉,默然无语。
商千岳叹道:“这一场阴谋,总算消弭于无形了……”
轩辕长修摇了摇头:“但是笼罩在西北上空的阴影并没有散去,也许几年之后,这里还会爆发出一场战争。”
这话得商千岳与沉默了起来,他也清楚阿史那伊桑未伤元气,待他完全处理好突厥内部的事宜之后,凭他的野心,是定然要挥兵东进的。
“好了,不要那么紧张了。”轩辕长修轻轻地笑了起来,“粉碎列饶阴谋,这还是个值得庆祝的事的。”他顿了一下,“你们俩准备一下,明日我们就回洛阳。”
瑞禾惊呼一声:“这么匆忙?”
“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微微地笑着,侧首看向边已经西斜的夕阳,残阳如血,金红色的日光铺满了疏阔的都督府,好像在戈壁滩中一颗熠熠发光的红宝石。
他静静地看着夕阳,看得认真又专注。
“好美的黄昏啊!”他赞叹道,一双澄澈的眼眸中却没有丝毫的喜意,而是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无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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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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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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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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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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