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使不会以为在洛阳也能撒野放肆罢?”
阿史那毕昂摆出一副无辜的嘴脸:“这位郎君,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位娘子既没有嫁人,那某追求于她有何不可?”
商千岳险些气炸,正欲发作,忽然感觉瑞禾在他手心捏了一下,于是按捺下来。只听瑞禾笑盈盈道:“好啊,那我便给你一个追求的机会,却不知你能否追得上我?”
商千岳心领神会,她话音刚落,两人手牵着手纵身而起,在檐角上轻轻一点,便向夜空飞去,留下满地的惊呼,几个纵跃之后,这一对宛若神仙的璧人就消失在夜空之中。
阿史那毕昂呆立原地,望着瑞禾消失的地方怔怔出神,满脑子里都是她腾身而起飞上屋顶的那一刻,她的红衣展开就像一朵盛开的玫瑰,神秘又优雅。
“殿下。”他身后的随从用突厥语说道,“这两人都是内家高手。”
阿史那毕昂“嗯”了一声:“去查一查这是谁家的小娘子。”他慢慢地笑起来,“洛阳里有这等身手的小娘子应该不多啊。”
商千岳与瑞禾踩着一重一重的屋脊一直飞过了两条街,才在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里落了下来。
瑞禾一把将青面獠牙的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一张如花似玉的俏脸,她看向商千岳,双眼亮晶晶的:“阿仞,先前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商千岳笑道:“我认得你的身形,认得你的衣裳,认得你的头发。”他低头看向她提着的兔子灯,“更重要的是,这盏兔子灯只有你才做的出来。”
瑞禾看着这只耳朵一个长一个短、眼睛一个大一个小的兔子灯,哼了一声:“连你也取笑我。”
商千岳从她手中接过兔子灯,柔声道:“没有啊,你送给我这么独一无二的花灯,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瑞禾微羞,双颊飞来了一片薄红。商千岳见她这般娇羞的神情,只觉得内心火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双手揽住她的纤腰,然后低头吻了上去。
瑞禾微微一惊,只觉得唇瓣被一个温软的物事包裹住,轻轻爱抚。这种感觉如此美妙,让她如坠云端,只觉得浑身都酥软了。
正温存间,忽然听见旁边传来“呀”的一声惊呼,瑞禾猛然惊醒,面红耳赤地将商千岳推开。商千岳有些淡淡的遗憾,还在回味唇舌之间的温柔纠缠,瑞禾已找到了发出声响的不速之客——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童一边舔着糖人,一边扑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
瑞禾有些羞,有些窘,还有些淡淡的妩媚,那小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奶声奶气地问道:“阿姐,这位阿兄的嘴好吃么?有阿宝的糖人甜么?”
瑞禾大是羞窘,脸红得似要滴血。商千岳却是哈哈大笑,只觉得这个打断他好事的小孩竟然这么会说话,他恨不得立时掏出钱袋,再给他买七八个糖人,让他多说几句。
瑞禾实在是受不了了,顾不上这就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童,拉着商千岳掉头就跑。商千岳一边跟着她跑,一边纵声长笑,只觉得这二十多年的人生都不如今夜畅快。
上元节的夜里,到处都是欢乐的海洋,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乐在其中。太子结束了宫中的宴会后,就带着两个心腹小厮轻车简从地摸到了修真坊,但迎接他的不再是美人的温柔细语,而是一把冷冰冰的铁锁。
太子站在四合院的门前,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乌头门上挂着一把铁锁,四合院里黑黢黢的,没有半点光亮,也没有人声。没有恭恭敬敬的老苍头,没有殷勤备至的陈妇人,更没有温柔美丽的她……
这座宅院笼罩在黑夜里,冷冷清清,左邻右舍的欢声笑语像是被隔绝了一般,一丝一毫都泼不进来。
她走了,就像她从未来过一般。
太子呆立在门前,想到她曾劝自己不要再来,想到自己即将大婚,想到父亲对自己警告,想到东宫属臣对自己的劝谏……
他无声地大笑起来。
他在心里狂喊:“你们满意了罢!她走了,被你们逼走了!最后一个对我好的人也走了!”
两个小厮对视一眼,都有些担心太子此时的心理状态,只能硬着头皮劝道:“主子,咱们回去罢,明天还要……”他顿了一下,没敢把“大婚”两个字说出来。
“走罢。”太子从嗓子里挤出这两个字,似乎还带着一股腥甜的铁锈味儿。
他将手上提着的精美的宫灯扔在了地上,抬起脚狠狠地踩烂了。他的身影显得有些孤独,有些失魂落魄,他爬上马,慢慢地向东宫走去。
他什么都没了,只剩下太子这个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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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不好过的人不止太子一个,赵皇后也在昭阳殿里长吁短叹:“不知三娘一个人在清心观里过得好不好?”
何女官宽慰她:“殿下放心,昨日不是才命人送去了一车吃的用的么?三公主一定安好。”
赵皇后叹一口气:“我不是担心这个。除夕之前,我就将三娘送了去,这个年她只能在道观里孤零零地过,多冷清啊!每当我看到宫里因为佳节而张灯结彩,人们因为团圆而笑逐颜开,再想到我可怜的三儿,我这心里就跟油煎的似的。”
何女官只得劝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为了不远嫁吃苦,三公主只能苦这一时了。殿下,突厥的使团已到洛阳,如今可是最要紧的时候。”
“嗯。”赵皇后点点头,“等和亲的人选定下来,我的三娘就能回来了。”
“如果突厥使臣果真提出了和亲的要求,您再向陛下求求情,总不会真让三公主去的。”
赵皇后有些烦躁地叹一口气:“陛下现在越发宠信沈淑妃了,如今我的话还不如一个淑妃管用。不过,那淑妃虽然看起来柔弱无害,但我总觉得她心里藏着什么秘密,令人捉摸不透,我也不敢请淑妃为我的三娘说项。”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皇后的另一个心腹女官进来了:“殿下,赵相刚刚遣人送来了口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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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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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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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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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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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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