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兰邪大笑:“可是多亏了这位武痴啊!弥戒一死,便是群龙无首,他手下那些大小酋长为了争可汗之位,只怕便要拼个你死我活。可汗,咱们后方定矣!”他越说越兴奋,“待他们拼得伤亡惨重时,可汗便可一举平定弥戒部!到那时,各部落归心,可汗便是整个突厥的天可汗!”
“你说得不错。”伊桑如雾霾般深蓝的双眼闪烁着令人颤栗的寒光,“十五年前,阿史那弥戒勾结齐人,杀我族人,夺我土地,今时今日,便要他们血债血偿!”
“可汗!”一骑快马驰到营前,骑手翻身下马,一路奔到帐前,单膝跪地,“可汗,前方斥候传来紧急军情。”
伊桑沉声道:“说。”
“齐人援军已至敦煌,不日便能抵达西州。”
“取舆图来!”
“是。”
伊桑看着舆图沉吟片刻:“忽兰邪,依你所见,齐军会取哪条路到西州?”
忽兰邪心中已有成竹,此刻便答道:“应是大海道!”
伊桑双眸中有光芒闪动:“哦,为何?”
“根据我们搜集到的情报,石子隰此人性情急躁,行事易冲动。这次我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安西四镇,围困西州,此间情势对齐军来说非常不利。以石子隰的性格来看,他一定按捺不住,恨不得立时大破我军,解救西州于水火之中。而大海道是一条捷径。”
伊桑笑起来:“然而,大海道也是设伏的极佳地点,石子隰不会不知。他若是还有点头脑,就不会选择这条捷径。”Χiυmъ.cοΜ
忽兰邪想了想,道:“齐人轻视我们日久,如今他们都以为我部二十万大军全部集结在西州与安西,再没有多余的兵力去大海道设伏。所以,石子隰应当放心大胆地走大海道才是。”
伊桑哈哈大笑:“好!忽兰邪,我予你五万精兵于大海道设伏,一定要挫一挫齐军的锐气!”
“是!”
伊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明日我便命大军全力进攻西州城,为你掩护,此战定要大获全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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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洛阳愈发炎热了,庭州覆灭的消息传来并没有引起朝廷多大的重视,半数以上的官员依然持乐观态度,认为只需援军赶到,将突厥人重新赶回漠北不费吹灰之力。至于永辉帝,就更没有将心思放在西北了,他如今全部的心神都寄托在沈淑妃的肚子上。
沈淑妃怪胎已有三月,她生得珠圆玉润,本就畏热,偏偏怀孕了不能用冰盆,实在是难受得紧。
永辉帝对西北的战事有些恼怒,他本意欲携沈淑妃去度云山避暑,偏偏此时传来了战败的消息。赵皇后趁机劝谏,什么前方战士正在浴血奋战,陛下不宜离京云云。
永辉帝只得歇了去避暑的心思,继续窝在洛阳的崇庆宫里。每每看见爱妃热得香汗淋漓,听见她娇声抱怨,他心里便会对西北膈应一分。
兵部的人体察圣意,晓得陛下对西北的战事很不耐烦,巴不得赶紧结束。于是,他们对石子隰催得很紧,连发了数道催促进军的檄文,要求他在入秋之前结束战事。
轩辕长修一边在府中养病,一边密切关注着洛阳和西北的动向。西北已是风雨飘摇,洛阳却还是一派花团锦簇,可他总有一种隐隐的预感,这看似平静祥和的洛阳城其实蕴藏着巨大的暗涌。
他思虑过重,病就不容易痊愈,缠绵病榻近两个月就是不见大好。瑞禾又气又急,差点给他下了禁足令。
直到庭州覆灭的消息传来。
这些天,轩辕长修的病情有些反复,御医嘱咐他静养,加之瑞禾盯他盯得紧,他连幕僚都没有见,每日躺在榻上看全国各地送来政事堂的文书。
西北发来的军报只有寥寥数语,他仔细阅读了一遍,忽然捂着胸口大声咳嗽起来。
丁香与桔梗听见声响赶忙进来,却被他斥退。他一手攥着军报,一手撑着床榻坐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外走去。
瑞禾正巧来监督他吃药,却瞧见他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她唬了一跳,连忙上前伸手相扶,轩辕长修却避开了她的手。他一手扶着墙,整张脸很是苍白,双颊却泛着异样的潮红。
瑞禾担忧地唤了一声:“阿兄……”
他微微喘息了一会儿,露出一个无力的笑来:“瓶儿,庭州覆灭,承定不在了……”
瑞禾如遭雷击,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她知道发生战争就一定会死人,也知道如今西北天天都会有人死去,现在终于轮到了一个她认识的人了……
她怔了一会儿,劈手夺过轩辕长修攥着的军报。军报上寥寥数语,只写了定国公世子苏仪孤军守城,举城而亡。她心中大恸,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她无意识地发问,不知是不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轩辕长修,“石子隰将军不是领兵驰援了么……”
轩辕长修的声音听起来比她沉静得多:“这份军报是十天前发出的,莫说援军还没有到,即便是到了……”他顿了一下,“从战略上看,庭州城也是要被放弃的。”
瑞禾张了张口,她知道这没有错,她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但她心里就是堵得难受,很难受。
“殿下!”随着一声虎吼,宛如一阵狂风刮来,商千岳的身形出现在眼前,后面远远跟着一路小跑的阿成。
商千岳似乎是一路运轻功过来的,此刻满头满脸都是汗珠。他草草行了一礼,急急道:“殿下,承定他……”
轩辕长修向他点点头:“千岳,你也得到消息了。”他嘴角微勾,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来,“这洛阳城中,除了你我为庭州之事所惊,还有谁真正放在心上了?庭州早已是一枚弃子,他们不会在意的。”
商千岳道:“既是弃子,难道承定不知?他怎么会出现在那?”
轩辕长修轻轻阖上双目:“因为他在前线。对朝廷来说,死人不过是写在军报里的数字,城池不过是舆图上的一个点。可承定在前方,他每日都能看见鲜血淋漓,家破人亡。朝廷从大局出发,可以轻言放弃,他却无法做到,然而他也无力改变这个局面……”
瑞禾颤声道:“所以,他选择与之共死……”
商千岳一撩衣摆跪了下来:“殿下,让臣去西州罢!”
轩辕长修垂下眼帘,神色悲悯而坚决地看着他:“本王不准。”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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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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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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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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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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