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长修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千岳,你不要妄自菲薄。石子隰一走,京城的防卫重担可就全落在你的身上了。”
商千岳沉声道:“千岳明白。”他顿了一下,神色间微露犹疑,“殿下,微臣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轩辕长修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道:“我晓得你想说什么,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先回我府上再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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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太子从御书房出来,没有理会他身边的郑观,径自出了宫门,却没有回东宫,而是调转马头向南奔去。
他狠狠一鞭子抽向马臀,马儿吃痛,立时撒开四蹄狂奔起来。清晨微凉的风呼啸而过,打在他的头脸上,一片沁凉的感觉,他却觉得心中有一团邪火上下翻腾,几乎按捺不住。
这半夜急召的廷议开得他一肚子恼火。
对于突厥人的打算,他和他的幕僚们早已商讨过,虽然没料到突厥人会如此来势汹汹,但也不算太过意外。但之后廷议的发展就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赵衡提出的治罪之说,他其实也是赞同的。定国公执掌西北太久,积威甚重,却偏偏不肯接受东宫的示好。他看苏家一直不太顺眼,只觉得苏家上下都傲气得很,既然苏桦如此不识时务,不如借此机会撤了他的兵权,重新换一个亲近东宫的人。不料一向与苏桦不对付的谢正弦竟会开口替他说话,使永辉帝打消了治罪的念头。
这也就罢了,毕竟他的目的不在此,援军主帅的人选才是重中之重。大齐承平日久,在世宗、宣宗两代君王的励精图治下,文治武功都已达到顶峰。小小的突厥人除了偶尔骚扰一下边境,是搅不起什么大风雨的。在太子看来,碎叶、龟兹二城的失守,不过是一时不慎被突厥人抢占了先机罢了。等朝廷援军一到,夺回二城自然不在话下。这等战功如何能让给他人?东宫一派中的河阳县公郑端亦是沙场老将,他本欲举荐郑端,不想却被胡清卓抢先一步。而且胡清卓摆出了一副完全大公无私的姿态,举荐了一向中立的石子隰,让他连反驳的意见都说不出来。
更令他心中警惕的是,一向默默无闻的赵王这回竟也站了出来,要分一杯羹!
之前,他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同为嫡出的弟弟楚王轩辕平朗身上,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这个出身卑贱的兄长。谁知,这个一向默默无闻的兄长,竟也怀揣如此野心!
太子心中发狠,牙关紧咬,赵王轩辕平宇,纵然他的生母再卑微,他也占了一个“长”字!
他一路胡思乱想,不停打马前行,不过一刻就到了洛河旁边的修真坊。他一带缰绳,直奔坊北而去,最后停在了一座雅致的四合院前。
宅院旁边就是洛河,普普通通的乌头门上缠了粉粉蓝蓝的牵牛花枝,颇有几分意趣。此时,守在门房的老苍头听见声响已经迎了出来,殷勤地上来牵马:“齐郎君来啦!”琇書蛧
太子“嗯”了一声,甩手进了大门。绕过影壁,便是一个四四方方的花园子,占地虽不甚大,但却打理得井井有条,各种鲜花争奇斗艳,招蜂引蝶,很是生机勃勃。不过此刻太子却没有心情赏花,大步绕过了过去。
正堂门口已有一个中年美妇在等候,她穿一身湖水蓝的上襦,系着烟雾蓝的齐胸裙,挽着藏青色的披帛,一头秀发绾了个灵蛇髻,用一把白玉梳固定,鬓边也只簪了二三朵淡蓝色的绢花,打扮得极为素净。她的年龄显然已经不轻了,白皙的皮肤上有肉眼可见的皱纹,然她顾盼之间却仍有掩饰不住的风流妩媚。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美妇见太子走近,蹲身行了个万福礼:“齐郎君。”
对着她,太子的语气缓和了不少:“陈娘子,雪奴可在?”
陈娘子闻言绽开一个笑容:“正在她房间看书呢。”
太子径自穿过正堂来到后院上房,推门进去。这是一间布置得极为奢华的闺房,地上铺着一层精美的大食地毯,双足踏上几乎陷入进去,柔软至极。房间四角各有一尊赤金打造的宝相花纹的炉鼎,正密密地吐出氤氲的龙涎香。紫檀木的桌案上散落着上等的益州黄麻纸,澄泥砚上搁着一支狼毫,还未干涸的墨汁散发着淡淡的兰花香气,就连那最不起眼的镇纸,也是一块上好的和田白玉。
这屋中的摆设不啻万金,出现在修真坊这么一座不起眼的民居里,倒是奇怪得很。
这闺房的主人正倚在窗边,纤纤素手执着一卷书册静静阅读。她全身上下并无半点妆饰,一头乌黑秀发只以一根素色发带松松散散结成一道发辫,几乎逦迤于地,白衣飘飘,与这豪奢的陈设对比鲜明。
她斜倚在窗前,只见她一副侧颜,肌肤瓷白,眉峰淡淡宛如笼烟,双眸清滟,似乎藏有无限涟漪,琼鼻小巧高挺,唇色淡淡好似春樱。她的五官生得极为清艳,又身具出尘之感,整个人宛如高岭之花,又如月下仙人,自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之情。
太子看见她,原本的满腔怒火仿佛被浇了个透心凉,熄灭得连火星都不剩了。
他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方轻轻唤了一句:“雪奴。”
那女子却好似没有听见,仍是倚窗读书,一丝动静也无。
太子却并不生气,他小心翼翼走到桌案旁,散腿坐下,生怕发出半点声响惊动了美人。
美人仍在窗前看书,他便坐在案旁,静静地看着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美人安静地看完了一卷书册,这才抬起头来,目光落在了等候已久的太子身上。
她的一双明眸黑如丸墨,似乎蕴藏着无尽的情绪,点点波光流转,悄无声息地勾动你的心弦。
“郎君是来听琴的么?”
她的声音如她的人一般,清澈如刚刚融化的雪水,又有一丝沙软,倒令这清冷的雪水带了几分甜意。
太子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这才反应过来:“我心中烦闷,不知不觉竟走到娘子这来了。”
美人已取下了挂在墙上的琴,正襟坐下,试了试音:“郎君想听什么?”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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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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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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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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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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