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长修微叹一声:“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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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露重,整座洛阳城早已陷入了一片沉寂,除了各坊中还有一些星星点点的灯火,几乎是漆黑一片。这安谧的黑夜,宛如一头沉睡的巨兽,似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与力量。
城外的官道上,一骑快马疾速奔来,眨眼奔至紧闭的城门下。马上的骑手高举手中传符,声嘶力竭地喝道:“安西紧急军情送往洛阳!快开城门!”
骑手满头满身的汗污,嗓音早已嘶哑,喊出的话语一字一句仿佛带有铁锈般的腥味。
城门开出一条缝来,一队城门吏涌出城来,验过传符,挥手示意放行。骑手一带缰绳,正欲催马前行,那马却忽然长嘶一声,四蹄一软,倒卧于地。
骑手猝不及防之下被马掀翻在地,再看那马,已是精疲力竭,倒在地上没了气息。骑手从地上爬了起来,迈开步伐,向位于城北的皇城跑了过去。
皓月当空,洛阳城的主干道上,只余一个孤独的身影,拼命地向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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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怀庆坊中的昭王府早已落锁,此时却被人强行敲开府门,一队从宫里出来的黄门内侍直奔正堂而去。
轩辕长修的院子里已掌起灯,为首的黄门内侍跪伏在院子里,神色惶急,语气谦恭:“昭王殿下,陛下急召,请殿下入宫。”
今夜值守的婢女蕉叶从屋内走了出来:“请给使稍待,我家殿下正在更衣。”
说话间,听到动静的瑞禾已赶了过来。她的中衣外只披了一件软缎披风,满头青丝披散着,神情间不掩担忧:“发生了什么事?”
那黄门内侍将头埋得更低:“回郡主,奴婢也不清楚。”
瑞禾抿了抿唇,目光一一扫过宫里来的人,心里隐隐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这时,上房的屋门大开,轩辕长修穿着一身亲王常服,走到院中淡声道:“走罢。”
他一向温和的眼神,此时却似有冷芒在闪烁,整个人似乎都笼罩在一种无法言说的凝重气场中。
瑞禾怔怔地看着他走远了,只觉得六月的夜里很凉很凉。蕉叶上来劝她回去休息,她摇摇头:“我哪还睡得着?蕉叶,你们都下去罢,我就在这里等阿兄回来。”
与此同时,同样的一幕在洛阳城中的各位相公府上都上演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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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西州的八百里加急文书连夜送到了政事堂留守的参事手中,参事不敢耽搁,立刻向上禀报,将永辉帝从榻上吵了起来。
永辉帝今夜宿在淑妃的承欢殿里,淑妃沈氏生得珠圆玉润,极尽妩媚,很得永辉帝宠爱,入宫不过一载便由婕妤一跃而成为正二品淑妃,宠冠六宫,风头一时无两。
永辉帝正软玉温香抱满怀,兴致正浓时被人强行打断,心中的火气可想而知。然而,八百里加急的文书字字紧急,他这火对臣下发不得,憋得双目通红,一脚将刘子仁踹了个跟头,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几位相公全宣进宫来!”ωωω.χΙυΜЬ.Cǒm
刘子仁连滚带爬地奔出去传旨,永辉帝在屋里转了两圈,一口气灌下好几杯凉茶,这才将满腹的怒火压了下去,一转头见爱妃也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不由心头一软,温言安慰了几句。
沈淑妃老大不乐,一双含情美目哀怨地剜了他一眼,背过身去再不理睬。
永辉帝心中一荡,但到底还是忍住了,匆匆换了衣服,便往御书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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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长修在御书房外碰见了同样匆匆赶来的英国公谢正弦。
轩辕长修的生母睿真皇后出身谢氏,乃是谢正弦的嫡亲姑母。他们二人是血缘极近的姑表兄弟,虽然为了避嫌,平时很少来往,但私下的关系却颇为不错。
“淇澳!”谢正弦看见他招呼一声,快走两步与他并肩而行,同时压低声音道,“这八百里加急文书来势汹汹,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轩辕长修淡淡应了一声:“猜也能猜得出,定是突厥那边又生变故。我们在政事堂扯皮,突厥人可不会等。如今刀锋已迫在眉睫,不知相公们可能吵出一个结论了?”
谢正弦尴尬一笑:“陛下必然龙颜大怒,此等怒火你我可承受不起。”言下之意便是如今必须得一致对外,否则便会触怒圣人。政事堂的相公们个个都是人精,不会想不清这一点。
轩辕长修面色稍缓,只听谢正弦在耳边轻声道:“淇澳,我有一种预感,定国公要出事。”
他吃了一惊:“此话怎讲?”
谢正弦面色凝重:“只是我的一种感觉而已。苏谢两家自建国始便明争暗斗,对于这个宿敌,我的嗅觉一向很敏锐。”他微微露出一丝悲悯之色,“太祖建国后所封的八位世袭罔替的国公,如今只剩下苏谢两家了。”
轩辕长修心中一沉,但此时已走到御书房门口,有些话便不好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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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们都来得很快,在等待的间隙中,永辉帝已将那封八百里加急文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了。每看一遍,他的怒火都会上升几分,等人都到齐之后,他已经怒不可遏。
宰相们刚刚进门,一封塘报就砸在了眼前,往上一瞄,永辉帝面色潮红,双目带着血色似要喷火一般,很显然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
几人相视一眼,顿觉大事不妙。
永辉帝的声音仿佛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冷得令人发颤:“阿史那伊桑率军二十万进犯边疆,攻占碎叶、龟兹二城,屠杀两城军民共五万余人。”
来自万里之外的血腥之气,仿佛在这一刻在御书房里凝结成质。
御书房里一时落针可闻。
半晌,中书令赵衡率先开口:“陛下,臣请问责定国公苏桦战败之罪!”
尚书左仆射郑观淡淡开口:“战事才刚刚开始,何来战败?”
赵衡冷哼一声:“就算他苏桦最终能将突厥人再赶回大漠,碎叶、龟兹两城之殇已成事实!难道他苏桦的胜利,竟要建立在五万无辜之人的枯骨之上吗!”他转向永辉帝,言辞恳切,“陛下,突厥人犯边,碎叶、龟兹相继失陷,苏桦当负首责。”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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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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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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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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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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