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长修将那帕子取了出来:“烦劳老御医看看,这可有什么古怪?”
这帕子里包的便是月娘当日呕出来的痰。王老御医先看了颜色,又闻了气味,面上颇有些凝重:“敢问殿下,病人是什么情况?”
轩辕长修将当日月娘的情形细细描述了一遍,又说了自己切脉的感受。王老御医听完摇头道:“这并非痰迷之症,倒似是中了毒。”
轩辕长修心中一动:“可知中了何毒?”
“光凭这些……倒无法确认。殿下,老朽可否见一见病人?”
轩辕长修无有不允的,命丁香引老御医前去。
老御医走后,轩辕长修捧着药碗斜倚在榻上,当日他为月娘诊脉时便有所怀疑,只是不敢肯定,如今连王素仁都这般说,可见再错不了。
中毒?他眸光一凝,月娘不过一个五岁稚儿,什么人为何要大费周章地给她下毒?给一个孩子下毒,最直接的目的就是拿捏她的父母……柳云娘,原只觉得这不过一寻常妇人,如今看来她身上裹了不少迷雾……
他这般一想,几乎将所有的事串了起来,唇角衔得一丝笑,如今这对母女就住在府中,真有什么事他也可以好好瞧上一瞧。
月娘自那日呕出一口浓痰来倒能喂得进药了,第二日便醒了过来。王府里食好药好,养得几日,身子便好起来,虽还有些发虚,却能下床了,也再没有发过病,看着倒比轩辕长修强了不少。
此时她正在院子里拍皮球,见丁香进来赶忙问好。丁香笑着抚了抚月娘头上的总角:“月娘可大好了?”
月娘点点头,又皱着眉头:“可娘还逼着我喝苦汁子。”
丁香抿嘴一笑,柳云娘从屋里迎出来:“丁香娘子来了,可是殿下有什么吩咐?”
丁香道:“殿下关心月娘的病情,特特请了王老御医来诊脉呢。”
柳云娘受宠若惊:“她小人家家,怎好如此?”
方才她们说话的时候,王老御医已是将月娘从头到脚仔细端详了一遍,除了有些气血不足外倒看不出其他。这时便进得屋内,切起脉来。他闭眸切了许久,只不说话,过了良久,又叫月娘换了一只手。
柳云娘看得颇为紧张,眼眸深处飞快地划过一抹忧色。
又过了许久,王老御医终于将手收了回来,沉吟片刻,对柳云娘道:“孩子有些气血不足,好生调理就是了。”
柳云娘这才松了口气,连声道谢。
出得棠园,王老御医方对丁香吩咐几句,也不回广陵堂向轩辕长修告别,径自急急忙忙出府去了。
丁香叫他弄得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回广陵堂将原话回了轩辕长修:“王老御医说,月娘的脉象有些乱,初看只是气血不足,细究却又不像,他说不准,得回去翻翻医书。”
轩辕长修听了,静默片刻,轻笑一声:“知道了,你下去罢。”
丁香应声退下,只当月娘身患痼疾,不免为这对苦命母女叹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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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得三月,日头一天比一天长起来,春风和暖,日光倾城,府中爱俏的丫鬟早早褪下夹衣,换上春装。鲜花开满枝头,芳草铺遍王府,一派春光明媚。
轩辕长修病好了大半,只仍是咳嗽不止,他一向体弱畏寒,旁人都换上轻薄春装,只他还穿着夹袄。
瑞禾不许外人再拿公事来烦他,他只得自己在房中思考,越想越得意趣,又想是何人做出这局来,所图为何。
按照惯例,长安人都往曲江边踏春,瑞禾担心轩辕长修身子,遂将今年的踏春免了,只在自己府中踏了便是。
昭王府占地极大,洛阳的王府中有一湖云镜,长安的王府格局与洛阳王府一般无二,后园亦有一湖,不过此湖名叫月影。月影湖边是一座桃林,此时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枝头上挤挤挨挨,已是开满了,远远望去宛如瑰丽云霞,绚烂得紧。
瑞禾便作主将此次踏春的地点安排在了澄心亭,恰在月影湖与桃林之间,北望是烟波浩渺,南顾是艳艳桃林,其景妙极。轩辕长修对这个妹子一向宠得没边,这等小事自然随她安排。
瑞禾嫌澄心亭中原有的石桌石凳太冰,干脆叫人撤了,往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毡毯,各人面前再置一长案,上面放着各色点心茶水。一时色色妥帖,分宾主坐下——宾只有一位,便是如今住在府中的商千岳。瑞禾原想请苏槿过来,可他最近忙着查案——轩辕长修倒下了,他可不能倒,刺史被杀案未破,又添屠村案,苏侍郎忙得脚不沾地,这几日甚至吃住在衙门里。xǐυmь.℃òm
轩辕长修摆了棋盘出来要下棋,妹妹和下官自当奉陪。瑞禾与商千岳两人,棋也下得,只是他们陪轩辕长修分别手谈一盘后,就说什么也不肯再下了。轩辕长修也不勉强,下棋么,总得旗鼓相当的两个人才有意趣。
他吩咐阿成将棋盘收起,伸手去摸茶壶,不料摸了个空,这才想起为着他咳疾未愈,瑞禾将茶叶统统给他换成了冰糖雪梨汁,不免无奈一笑。
瑞禾自己不爱喝茶,倒是酪浆更对她胃口。她从轩辕长修那搜刮的好茶,便统统便宜了商千岳。为此她还好生嘲笑了一通,从未见过如此爱喝茶的武将。
干坐着未免无聊,瑞禾便提议投壶,自然得到响应。一轮过去,果不其然是她拿了第一,习武之人练的便是这份眼力,十支箭全叫她投中了。轩辕长修病中无力,只投进去两支,不过凑个趣罢了。倒是商千岳,明明前九支投的极稳,到最后一支偏偏手腕抖了一下,箭头在壶口轻轻一划,没投进去。
轩辕长修晓得他故意相让,也不晓得瑞禾看出来没有,不过一笑。
正热闹间,阿成过来禀报:“殿下,河东公递了拜帖来。”
轩辕长修眉毛一扬,还未说话,瑞禾先不悦道:“说是来探病,谁不知道他为了什么来!”
商千岳奇道:“河东公这回怎么如此沉不住气?”
轩辕长修微微一笑,从案上拾起一物递给商千岳:“这是今日洛阳方面发来的邸报,圣上已下旨八月选秀。这个时候,离得远的秀女,怕是要启程来京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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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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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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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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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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