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史免礼,请坐。”
徐业重新跪坐好,这才抬头看向坐在主席的轩辕长修。只见他身着一袭竹青色的斜纹织锦袍,头上没有束冠,只戴着一顶青色的幞头。他的脸色苍白,略带病容,却无损其玉树之姿。
这是徐业第一次见到轩辕长修,眼前这位年轻、羸弱的翩翩佳公子,似乎和传言中头脑精明、行事老练、城府深沉的昭王不太一样。
不及他多想,只听轩辕长修开口道:“徐长史,案情紧急,本王便不客套了,请你说明一下此案的详情罢。”
徐业一愣,随即恭声道:“启禀殿下,五日前,也就是二月十九夜里,长安刺史沈耀及其夫人在家中被害……”
“大约什么时辰?”
“依仵作验尸来看,应是寅时至子时之间。”
“沈刺史夫妇是在家中何处遇害的?”
“沈刺史在书房遇害,而沈夫人则在自己的卧室中遇害。”
轩辕长修“哦”了一声:“看来凶手去了两个地方作案。”他沉吟片刻,又敏锐地抓住了问题,“沈刺史在书房时,身边没有人侍奉吗?”
徐业忙道:“有,有一个小童在书房里伺候笔墨。”
“那小童呢?可也遇害了?”
“没有。那小童无碍,案发时他只是被打晕了。也是他第一个发现了沈刺史的尸体,继而报案。”徐业顿了一下,这次他没有等轩辕长修询问,主动道,“沈夫人的卧室外间也有一名婢女值夜,她也无事。那小童醒来,发现沈刺史被害,阖府惊慌。值夜的婢女赶紧进去叫醒夫人,这才发现夫人也被人杀害。”
轩辕长修轻笑一声:“看来这还是位有原则、有良心的凶手。沈刺史一家是住在府衙后面吗?”
“不是。沈刺史一家平素住在位于崇仁坊的家中。”
“沈刺史夫妇的尸身现在何处?”
“还在府衙的停尸房中。”
轩辕长修“嗯”了一声:“此事你是否已禀报陛下知晓?”
徐业忙道:“微臣接到报案后,便立刻具折进京禀报陛下。陛下派遣查察此案的钦差已于昨日到达,并诏曰钦差为殿下之副手。微臣这才斗胆上门求教。”
轩辕长修对此并不意外:“钦差为何人?”
“刑部左侍郎苏槿。”
轩辕长修微微一怔,继而唇角微勾:“原来是他。”他看向徐业笑道,“今日还要劳烦徐长史陪本王去沈府走一趟。”
吴维连忙劝阻:“殿下,今日天色已晚且坊门已闭,还是明日再去罢。”
徐业也道:“正是。殿下,便是查案也不急在这一时。”
轩辕长修道:“文雍,你持本王令牌叫开坊门。”又对侍立一旁的小内侍道,“去看看郡主和中郎将安顿好没有,叫他们随本王一同前去沈府。”
吴维和徐业劝阻不得,只得称是。
河东沈氏虽也是名门世家,然沈耀一房并非族长一脉,早早分家出来。沈耀家中人口简单,他父母早已去世,膝下又无子女,家中不过夫妇二人并一些家仆罢了。
如今大案刚发,沈家位于崇仁坊的宅子仍有衙役把守,管家老鲁听闻徐长史来了,忙忙迎了出来:“老奴见过徐长史。”
沈府白幡高悬,家中仆人均身穿丧服,见之令人戚然。
徐业想起与沈耀共事的时光,心中惋惜,又不得不打叠起精神介绍轩辕长修等人:“这几位是昭王殿下、瑞禾郡主与禁卫中郎将商将军。”
老鲁吃了一惊,忙要大礼拜下。轩辕长修已温言道:“老管家不必多礼,劳烦你带我们去你家主人的书房看一看。”
沈耀的书房便在东跨院中,东跨院正面是三间连着的上房,旁边还有两间耳房和东西厢房。老鲁一边带路,一边道:“正间的三间上房都辟作了书房,中间是主人待客所用,西间收藏了不少主人常用的书籍字画,东间才是主人日常看书写字的地方。”
正说着,他领着轩辕长修等人进了书房东次间,指着当中的一张桌案,语带哽咽:“殿下,我家主人便是倒在案后……”
轩辕长修站在东次间门口环视了一圈,问徐业道:“现场可曾动过?”
徐业忙道:“不曾。苏侍郎吩咐我们一切保持原样。”
轩辕长修微微一笑,这才脱下靴子走了进去。东次间并不甚大,不过一案一席,再有一座红木制成的博古架,上面陈列着些瓷器古玩等物。
案上摊着一摞宣纸,最上面一张有些字迹。砚台中的墨汁早已干涸,一支毛笔滚落于地,坐席上也蹭到了些许墨迹,想来沈耀是在写字时遇害的。然后,他的目光转到了坐席后面的墙壁上——雪白的墙面上赫然插着一支袖箭!
轩辕长修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隔着手帕用力将袖箭拔了出来,托在掌中端详片刻,转头问徐业:“徐长史,沈刺史是因何而死?”
徐业答:“回殿下,沈刺史是为凶手以袖箭射中眉心而亡,凶器与殿下手中的袖箭一般无二。”
轩辕长修喃喃道:“这就奇怪了。”他沉吟片刻,转身问管家老鲁:“那伺候笔墨的小童呢?带他过来。”
老鲁答应一声,忙下去叫人。
过了一会儿,老鲁领进来一个少年。那少年看上去年纪甚小,穿一身素麻衣裳,进来之后连忙跪伏于地,不敢抬头。
轩辕长修和颜悦色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m.χIùmЬ.CǒM
“回殿下,小的阿福,今年十二了。”
“阿福,你莫怕,本王不过是问你几个问题。”
阿福稍稍放松了些:“是,殿下请讲。”
“你家主人遇害当晚,是你在书房伺候笔墨?”
“正是。”
“你可还记得案发的大致时间?”
“应……应该是亥时一刻。”
“好,阿福,你将当时的情形描述一遍。”
阿福咽了口唾沫,回忆道:“当时主人正在写字,小的在一旁研墨。忽然听到一阵风响,主人命小的去正间看看窗户是否都关好了。小的刚走到门口,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醒来时便发现主人已、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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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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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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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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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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