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了很多条,都没有达到汪城想要的状态,只好暂停拍摄。
乌蔓厚着脸皮上去问:“导演,到底是哪里感觉不对?”
“太僵硬了。”汪城言简意赅。
“可是邓荔枝本来就不太会这些,僵硬不是应该的吗?”
“僵硬只是表层。”汪城叹口气:“怎么和你说呢。你的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傲气,因为你对你美貌的笃定已经刻进了骨子里。你知道你可能只需要轻轻勾一根手指头就能得到别人的注目,所以僵硬在你的表达之下变成了不屑。而邓荔枝只是一个普通人,丧失理智豁出去勾引一个小她这么多岁的男孩,这个心态截然不同。你前面的心态达不到,所以后面被陈南拒绝的时候,你的羞愤就显得轻飘。”
汪城说得很明白了,也是在委婉地告诉她,你不够入戏。
离组的两天无疑对她是有影响的,穿上华服,在衣香鬓影中戴上假面,那熟悉的快门声让她觉得踏实。她又成为了可以控制自如的乌蔓,而不是那个失控到流眼泪的邓荔枝。
短暂的割裂让她没那么惶恐,她以为她能更好地控制角色和本人。
但是她高估了自己。
乌蔓心头懊丧,但她没有太多思索的时间,拍摄很快再度开始。
她踩着湿漉漉的光脚,走到追野面前,仰头盯着他。
追野刚要开口说话,乌蔓捂住他的嘴唇,将他推到了单人沙发上。
追野一脸震惊,不一会儿潮红遍布他的脸。
因为乌蔓光着的脚趾在轻碰他的校裤。
窗外的暴雨来得湍急,洗浴中心的窗户关得很严,整个房间被春天的茧牢牢裹住,沉闷潮湿,他们被束缚在里头,无处可逃。一丝不乱的校服裤因这触碰生出了褶皱,如同雨落池塘,延绵开去,一圈又一圈。
乌蔓站在沙发前,居高临下抬起一只脚,从裤管慢慢往上滑。像在用他的校裤擦拭未干的水珠,流下很浅很淡的水渍。莹白的脚趾上是暗红的甲色,衬在黑色的校裤上,像软毛的画笔,不知道深浅就莽撞地涂画,将欲望交织在一起。
相比动作的大胆,她的眼神却根本不敢和追野对视。
他却笔直地看着她,神色复杂,抓着把手的胳膊青筋毕现。
少年滚烫的喉结上下滚动,难耐地喊道:“阿姐。”
乌蔓在听到追野念出这句台词后,即将踩上他大腿内侧的脚慢下了动作,似在犹豫不决。这一回她比前面几次都要紧张,又因为这个姿势来了好多条,腿肚在又一次保持这个姿势时,不可避免地开始抽筋。
她发着抖一下没站稳,追野伸手撑住她的腰,顺势将她搂进怀里。
乌蔓就这样扑棱棱地掉进他的怀中。
这已经偏离了剧情的发展,但汪城没有喊卡。在他看来腿部抽筋这个意外动作反而成就了那一下的张力,因此他只是静静任由摄像机继续转动。
抽筋并未停止,乌蔓跌坐在追野腰上,一只脚还在一抽一抽,看上去很滑稽。
追野一只手揽在腰间,另一只手揉捏她的小腿肚,临场发挥说:“阿姐,疼吗?”
她没回应,按照剧本里双手捧住追野的脸,凑近急切地想去捉他的唇。
追野迟疑了一下,极力往后仰,躲开了。
“……连你也不愿意吗?”
这里乌蔓的情绪应该达到羞愤和自我厌弃的峰值,但刚才的动作打乱了她的节奏,她完全是机械地接着剧本的动作在演,情绪根本不连贯。
追野揉着她腿肚的手轻轻一掐,在她挡住摄像机的角度气声:“又要NG?只是一个简单的勾引戏而已,你平常怎么勾引的郁家泽,就怎么来勾引我,这总会吧?”
监视器里,乌蔓瘦削的背剧烈地弹动了一下。
她垂下的手高扬,却生硬地拐了个道儿,转而重重地推了一把追野。反作用力的同时,自己也向后跌下沙发。
无比狼狈,又无比恼怒,双眼瞪得通红,都不顾自己腿还抽着筋站不起来。
一片死寂。
“好!这条过!”
乌蔓还无助地坐在地上战栗,薇薇赶紧上去想帮她按腿,有人却比她更快一步。
追野直接蹲下身,搂住乌蔓的腰打横抱起来。
“找店里的员工来按更快一点。”
他随口解释,在一片惊愕的目光中走向别的按摩房间,锁上门。
乌蔓也愣了一下,随即抵着他的胸口挣扎,咬牙切齿:“放我下来。”
追野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锁住她扑腾的两只手腕,到了另一个房间才放开。
双手重获自由的刹那,乌蔓就结结实实地甩了追野一个巴掌。
她怒极反笑:“可以啊,刚刚就应该给你的!”
追野没吭声,他的一只手还揽在乌蔓的腰上没下来,低头盯着她眼里的血丝瞧,用很软的语气说:“阿姐,对不起。”
乌蔓还在发抖,已经不知道是气得还是腿肚子的抽筋还没好。
追野半跪下来,握住她的腿肚轻按。
“当时你已经过了前面的部分,再卡一条找回那样的状态就更难了。所以我才用那个方法激了一下你,你别生我的气。”琇書網
他自下而上望着她,姿态放得很低。
乌蔓冷冷地抽回腿,后退一步,胸口抱臂,完全抵御的姿势。
“你以为你是谁?”
“就算你是戛纳影帝,演技比我强,谁允许你用这种口不择言的激将法来针对我?那是你的演戏方法,不是我的。我再怎么说也比你早出道十一年,是你的大前辈,我希望你放尊重一点!”
“还有,别再在我面前让我听到你提郁家泽的名字。”
乌蔓说噼里啪啦说完最后一句,追野摸了摸被打的脸,神色逐渐冷淡下来。
他慢慢站起身,感觉很可笑似的,忽然笑出声:“想被人尊重,就做值得人尊重的事。”
说完,咣当甩上门扬长而去。
乌蔓更加窝火,他凭什么还反过来叫板?!
几分钟后,门外响起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乌蔓冷声:“怎么?刚刚不是门还甩得挺响亮的?”
门口一顿,有个女声弱弱道:“是有位先生刚下楼说您腿抽筋没好全,需要按摩服务,您现在方便吗?”
乌蔓胸口一滞,那团怒火明明还在烧着,却像被人闷头盖了一被子,熄不灭,又烧不起,不上不下。
“这位刚下楼的先生”明显是追野。
明明两人刚吵过架,他还惦记她的抽筋干什么。
“不用,谢谢。”
门口消停了片刻,又响起敲门声。
“……我说了不用了。”
“蔓姐,是我。”薇薇迟疑的声音传来,“是郁先生来电话。”
门内安静了一会儿,乌蔓打开门,接过放在薇薇那儿的手机。
她整理下情绪,接通电话。
“刚拍完?”
郁家泽似乎也刚忙完,声音很倦。
乌蔓嗯声:“您好像很累。”
“倒还好,只是看了些跳梁小丑的热搜,不是很舒服。”
乌蔓心里一咯噔,对着薇薇使眼色让她打开微博热搜,果不其然,高位挂着她和一个流量鲜肉的名字:#纪舟乌蔓
点进去是前两天高奢快闪店的活动,两人站位排在一起,鲜肉含情脉脉看着她的照片。营销号还挖出他的采访视频,里面问到他的理想型,每个点似乎都能和乌蔓对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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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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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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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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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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