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令在雪地里慢慢醒来,他只穿了一件单衣,其实在黎城穿一件单衣对于他们这种有些武功底子的人来并不会感到冷。
可是薛令现在的感觉是一种彻骨的冷,冷到浑身都开始不自觉的发颤。
他睁开眼,是有些黯淡的天空,漫天飘雪,朝着他迎面而来。
自己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在吃着早饭吗?难道...
薛令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自己的身后是一面覆盖着白雪的城墙,上面高高地挂着“黎城”两个字。
而自己的面前,是一片乌压压的军队。
有些茫然,有些无措。
他转过身,抬眼看到李怀站在城墙上,薛令冲着他大喊道,
“李怀!开门!你在做什么!”
李怀站在上面,没有回答他,而是抬起手,挥了挥。
城墙上一下子被抛下了十几个人,都是薛令熟悉的面孔。
“薛将军对不住了,我们的家人都在这里,城,我们实在是守不住了,可是家人,我们不得不护。”
李怀本想将薛令和他的那些兄弟们一起杀了,但是敌军要的是将活着的薛令带到城外。
敌军知道薛令是个不可多得的军事奇才,他们已经在薛令的手上栽了超过这座城几倍的人马,而他依旧能够好好的守着这座城。
此人若是不能为己所用,则必除之。
所以,既然要杀他,就不能让他直接痛痛快快的死。
他们想看着他拼死护着的城和人,对他是如何的态度,看着他这样心如死灰又无能为力的感觉,这可比在肉体上折磨他,爽快个千万倍。
薛令想过自己可能终会有一天会在战死沙场,可是,却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结局。
背叛,是他从未想过的结局。
他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他以为所有的人都会和他一样,更何况,这里的兵大多家都在这里,薛令以为他们想要坚守的决心比他更重。
薛令以为既然选择了入伍当兵,就会有保家卫国,死而后已的精神。
而可笑的是,他的坚持不仅没有好好的守住这座城,反而还害死了这么多曾经和他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
兄弟们被反绑着双手,安安静静的倒在城墙边。
他们的血将满地的纯白染红,慢慢扩散,直至薛令的脚边,像是一条宽阔绵长的红毯。
陆锦拉着一端的红绣球,在被雪覆盖地红毯上慢慢被红绣球的另一端的那个人牵着朝府里走去,每一步都被踩出了一个透着鲜红的脚印。
身上的饰品相互碰撞,每走一步,都被碰撞的叮当响,像是铃铛一般。Χiυmъ.cοΜ
跨火盆,跃门槛,每一步都走在鲜红的地毯上。
百姓们看着新娘下了马车之后就开始欢呼,这对夫妻实现了他们心中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子满腹锦纶,女子知书达理,这样的一对夫妻,谁会不想去见识一下呢。
在满是欢呼和祝福的声音中,陆锦走进了太师府。
雪地里一片宁静,所有人都在看着薛令。
隐约间,薛令耳畔好像有一阵轻快的铃铛响,一下一下的,声音很清脆,却满含着悲伤。
一支箭划破了这片寂静,插入薛令的后背,疼痛瞬间席卷全身,额头的汗也一下子全都冒了出来,他吐了两口血沫,薛令忍住全身的疼痛,浑身颤抖的将箭拔了出来。
这样绝对的实力面前,薛令也并不打算自刎,他想到崔将军对他说的话,身为男儿,自当奋勇杀敌,战至最后一刻。
即便毫无希望,即便难含怨怼,他也不会做出那样的行为。
箭在指尖转了一下,他像是手里握着一把剑一样的握着那支箭。
“啊!”
他朝着敌军奔去,粘着鲜血的脚,在铺满纯白的雪地上,踏出一个又一个鲜红的脚印。
空中又划过两支箭,射在了他的膝盖上,他重重地跪在地上。
在鞭炮声中,
“一拜天地!”
陆锦转身,朝着外面的漫天飞雪,缓缓跪下,双手移至额前,行礼。
“二拜高堂!”
陆锦转过来,朝着未来的父亲母亲跪下,行礼。
“夫妻对拜!”
陆锦再次起身,朝着未来的夫君跪下,行礼。
“礼成!送入洞房!”
两支箭直接射穿了薛令的膝盖骨,他无法再忍着疼痛拔出来。
即便膝盖上卡着两支箭,薛令依旧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脚下向前的每一步,都在雪地里嵌着深红的血印。
他继续向前奔跑,又一支箭射穿了他的胸膛,喉咙里的血瞬间上涌的厉害,直接喷了出来。
血喷洒在干净的白色雪地上,烙出一个个或深或浅的红色坑洞。
在众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的时候,他再次从地上艰难的爬了起来。
看着薛令一步一步的接近,这下敌军像是有些慌了一般,不再一支两支的朝着薛令射去。
薛令抬头,看着漫天飘落的除了雪花,还有箭羽。
这下,他没有再爬来了。
一切好像又回归了宁静。
敌军没有再去检查薛令的死活,因为,没有必要了。
大雪很快就覆盖这个地方,覆盖了被血漫延成的红毯,覆盖了一个一个薛令踩出来的红色脚印。
好像一切都并没有多悲惨。
在每一支箭落在自己身上之前,薛令再次听到了那个铃铛的声音,很真实,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陆锦成亲时的模样。
她,今天应该很美吧。
对不起了,没办法实现你说的“再见”了,对不起了,在你大喜的日子离开,再见了,陆姑娘,我,心爱的,陆姑娘。
在被送到婚房的路上,陆锦突然觉得胸口很闷,闷到喘不过来气了,像是心被掏空了一般,特别难受。
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再见了,陆姑娘。”
这个声音很真实,像是就在她身边。
陆锦停下脚步,她慌张的看着周围每一个人的面孔,都是陌生的。
他真的不在。
一旁扶着陆锦的婢女见陆锦捂着胸口停下来了,问道,
“少夫人,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陆锦摇了摇头,
“我没事。”
可是,在她继续向前走的时候,胸口越来越难受,每呼吸一下,都有一种彻骨的疼。
喉咙里突然涌出一口血腥,她强忍着血腥,再向前走了两步。
被憋在喉咙里的血,不受控制的吐了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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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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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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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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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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