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但听“嗖”的一声,旋即脖子一阵巨痛,却是喉咙正中一箭。
“呃…”
嗓音如四处透风破屋般嘶哑,无一语能出,未及气绝,“扑、扑”数声闷响,又是数箭连至,入肉之声不绝于耳。
我乃朝廷命官,我乃朝廷命官,他们如何就敢杀我!…
脑海一片空白,轰然倒地,心犹不甘,眼黑之前,耳畔皆是惨叫之声。
鸣镝至,乱箭齐射!
漫天箭雨下,囚犯毫无遮拦,死伤大片,哀叫哭泣之声彼此起伏。有反应快的撒腿四散而逃,然那黑旗箭队如索命无常般至后跟上,张弓搭箭,全无人性,不管老弱,皆一箭射去。
大多官员文弱书生,跑得不及羊快,面对那呼啸而至的黑骑,只有徒号“苍天无眼”的份。
有强壮之死囚,曾为绿林中人的,兀自仗着身强体壮,手上有些功夫,妄想夺马逃跑,但那黑旗箭队成批而来,马势汹涌,又如何是赤手空拳能夺马而逃的。稍愣数秒,便被射成刺猬。
………..
“父亲!父亲!父亲!…”
鸣镝掉落腿边时,王纪便知不好,急促间便要叫儿子王维正快跑,但嘴巴刚动,箭雨便至,其身中数箭,已然不活。
被惊慌人群撞倒在地的王维正救父心切,见父亲已经中箭,不顾右腿中箭的钻心巨痛,蹒跚而行至父亲尸体旁,一探鼻息,已经气绝,不禁嚎啕大哭起来。听得身后又有箭枝呼啸而至声,不加思索便趴在其父身体之上,任凭破空箭枝将向自己袭来。
呜呼,古往今来,父子之情,天地间何物可夺!
忠孝自古相伴,孝者忠者,忠者孝者!只叹王纪父子生不逢时,撞上那本不应该出现的袁大海,撞上那本不应该重建的黑旗箭队。
黑番们射杀成性,先前同伴被砍下的血淋淋脑袋恍若催命符般促使他们向着鸣镝的目标冲杀,那被杀之人的惨叫声再大也不及统领的“所射不射者,皆斩之!”来得更为吓人。
一具具倒下的尸体使得他们更加残酷无情,那一声声凄惨至极的号叫声仿佛人世间最美妙的音乐,涤荡着他们的心灵。
鲜血是铸就铁血的不二法则,一支没有见过血的箭队永远无法称做“精锐”,正如那连一只老虎都害怕的南苑马队一般,只能是笼中的金丝雀供人赏玩而已。
黑旗,袁大海要的是一支真正的黑旗,号令如一的铁血箭队!
手中的鸣镝不断的射出,他的眼中没有活人,只有死人,那些本不该死,又或罪不该死,甚至可以说是无辜冤枉的囚犯在他的眼中只是自己向上攀爬的阶梯。
你们终有一天会死去,就让你们的提前离世助我袁大海一臂之力吧!
…………
“魏忠贤,你残害忠良,不得好死!”
“皇上啊,你睁眼看看啊,臣等冤枉啊!”
“潘大人、齐大人、王大人,你们都死了,都死了…”
遍地尸体中,身中数箭尚未气绝的大理寺少卿周正义疯了,疯了的人是不知道疼痛的,在那些尸体前翻来覆去,不时还随手将自己身上的箭枝拔下,任那鲜血喷溅,却毫无反应。
笑,傻笑,在那死人的尸体旁傻笑。
“嗖”的一声,一枝长箭射中他的左腿,左腿顿时无力,半跪在地。
仍不觉痛,疯了的周大人只觉自己的腿上多了一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伸出右手去拔,然而一箭又至,却是将他的右手也一起钉在了大腿上。
右手动不了,鲜血淋漓,模样恐怖。
吃力的伸出左手想再拔,远处又是一箭,却是正中他的心口,箭头穿心而过,在阳光的映射下闪闪发耀。
………….
“这才是我东厂黑旗箭队!”
鸣镝奏效,纪用大赞,蓝国安等一班番子也是看直了眼,如此箭队,果是我东厂黑旗?
这般杀人场面如狂风暴雨一般,饶是蓝国安也是见过大阵仗的,却也是口干舌燥,难以适应。
被赶到一边的女人们被眼前的惨状吓呆了,当第一个人倒下的时候,她们尖叫,她们疯狂,但当所有人都倒下,再也见不到一个活人时,她们沉默了。
眼泪早已干透,只剩满脸的泪痕。
如果走近了看,会发现她们中的很多人嘴唇上都是血,那是憎恨的鲜血。
她们的眼神空洞,但是空洞的深处却是仇恨。
男人们死去后,天地间静了下来,婴儿的啼哭也停止了,面对黑压压靠拢过来的黑旗箭队,女人们的眼睛突然柔和了下来,她们不约而同的转过身去,看着人群当中的孩子。
母亲的手在婴儿的脸上摸了又摸,熟悉的童谣声让一无所知的孩子露出了灿烂的笑脸。
………………
“周公公!”
勒马立在一边看直了眼的周明身前五十步外,袁大海的脸上满是笑意,抱拳说道:“有劳公公这两日照应,袁某感激不尽!”
“袁统领这是什么话,这些都是咱家份内之事!”周明有些不敢看袁大海的眼睛,就是眼前这个满脸笑容的男人,刚刚带着他那群黑衣部下活生生的射死了一百多人。
杀人啊!这可是杀人啊!杀了这么多人,你却满脸笑容,真是够毒辣的!
一想到只要对方射出鸣镝,就会有几百枝箭同时射去,周明不禁一阵哆嗦,从心底发出寒意。
袁大海却不去管周公公这会在想什么,只见他依旧笑容满面的扬声说道:“不过袁某还有一事要请公公帮忙,却不知公公是否愿意?”
“好说,好说,袁统领但请说,咱家一定帮忙,一定帮忙,呵呵…”周明不住的点头,他现在是真怕对方。
“那好,既然公公愿意帮忙,那袁某也不客气了!”袁大海轻一勒马,扬声叫道:“袁某想跟公公借一样东西!”
周明忙问:“袁统领要借什么东西?”
“此物就在公公身上,好借得很。”袁大海干笑数声,突然面色一沉,厉声道:“袁某要借的便是公公的项上人头!”话音未落,已是张弓搭箭,只见弓弦一抖,那支从尸体中拔出的鸣镝便向周明射去!m.χIùmЬ.CǒM
“袁统领,你要干什么?!”
周明没想到对方竟然要杀自己,但见那响箭朝自己射来,瞬间之间容不得多想,忙侧身避开,惊魂未定之时却是募然色变,眼睛所及处,黑旗箭队的数百张弓已经瞄向了自己。
“纪公公救命!”
凄厉的惨叫声惊得远处的纪用吓了一跳,扭头看去,却是见一人身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枝,两手高举着缓缓倒下。
黑旗箭队只能有一个权威!一山尚不容二虎,何况你这管事太监!
杀掉周明,是袁大海临时起意,因为他想到了这两日箭队的这帮蒙古汉子对周明的惧怕。
黑旗箭队是我的,除了我,黑旗箭队不能惧怕任何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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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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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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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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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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