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林党,不是铁板一块,在内部也有温和派与激进派之分。如首辅叶向高、黄尊素、邹元标等人,都是温和派的,而杨涟、赵南星、魏大中等人则属于激进派。温和派是不主张与阉党撕破脸皮,非要斗个你死我活的,相反,他们主张与魏忠贤合作。然而正是因为如此,身为大明首辅的叶向高在东林党内却得不到多少支持,很多时候,他的话远没有赵南星或者杨涟、左光斗来得硬气。
正如所有人都在叫嚷“打”的时候,那几个坚持“不打”的人自然成了众人喊打的目标,然而,又有谁知,坚持“不打”的人或许远比叫嚷“打”的人更爱国,更忠君,他们之所以没有选择从大流,只因为他们知道真正的替国家民族考虑,而不是仅仅为了一个“美名”。
自古清流多误国,大臣者为大臣事,臣者行臣事。大臣行事,于公度,于国计;臣行事,为己利,为名益。
身为首辅的叶向高的很苦恼,因为他眼看着东林的天要塌下来,却不能伸手去顶住它。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力有所不及。
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按理是可以力挽狂澜,翻天覆地的,但是叶向高知道,面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他能做的仅仅是保住几个对国家有利,真正能做事的人至于其他人,只能由他们去了。是生是死,是福是祸,都是命中早已注定,自己不是神仙,决定不了别人的命运。
深夜来访的次辅韩爌与叶向高已经枯坐了半柱香,等到事情传来时,终是叹口气道“杨大洪此举成功的希望并不大,正德朝杨一清除灭权阉刘瑾,那是有太监张永做内应的。而今日杨大洪仅凭口舌去相争,这如同空手博猛虎啊”
韩爌也是东林党元老,但与叶向高一样,他也是属于温和派的,所办之事都是以公允来定夺,因此当年与浙党、楚党等所谓“邪党”诸臣能够共处,为人所崇。天启元年红丸案爆发时,东林党企图借机泄愤,把三党尽数驱逐,但由于韩爌据实上奏详陈进药始末,从而保护了首辅方从哲,未造成大冤案。自此之后,他便被杨涟、左光斗、高攀龙他们所忌恨,俨然视为东林叛徒。但因他入阁乃是叶向高一手操办,所以虽被大半东林党人不耻,但这次辅之位却也是轻易不能拿下。
听了韩爌的话,叶向高苦笑一声“杨涟糊涂,此等事言官可以谏言,九卿却不可以轻言,若一击不中,将有东汉窦武、何进之流因谋诛宦官,事泄被杀之祸”
“唉”
韩爌叹了口气,他和叶向高都老了,两鬓华发早生,原想着过两年便要还乡养老,哪想却要深陷这党争之祸。
叹气之后,还是忍不住问道“阁老当真不保杨大洪了吗”
“他需要老夫保吗老夫又哪里保得了他”
叶向高缓缓起身,无力的看向窗外,轻声道“我现在连见魏忠贤一面都不可求,又如何能发挥作用。现今,我们只能做身外客,尽量为东林保下些血脉了。”
叶向高的态度显然是已经放弃杨涟他们,而听他的意思好像魏忠贤这次定会挥起屠刀,这让韩爌不由一怔,犹豫道“魏忠贤应不是那种斩尽杀绝之辈,况且你我二人对他多有臂助,他总不会把事做绝吧。”
叶向高也是苦笑一声“大狱一起,他就是想收手也收不住了。”
韩爌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魏忠贤会连他们也解决掉,想到一事,忙道“东厂黑旗箭队闯了诏狱,是我压下来的,咱们算是卖了他一个天大人情,他总不能不领情吧。”
叶向高悠悠道“或许他想得跟咱们不同,不得他这会在想,你韩爌怎么就这么好心,帮他压下外朝的,怕是有古怪,有古怪,呵呵”笑声很是凄凉。
“要不,明天咱们进宫”韩爌不愿束手待毙,他觉得哪怕事情坏到不可挽救的地步,他们也应该去试一试,如果真的能避免事情的发生,对东林党,对大明都是好事。
“明天咱们哪里也不去,就在家呆着。”叶向高的声音不大,但语气却很坚决。
“不上朝”韩爌呆了一下,明天是朝会之日,身为内阁的首辅和次辅,怎能不上朝
叶向高心意已决,挥手道“不上,老夫不想看到杨涟他们事败的模样,也不愿看到内廷爪牙不可一世的丑态。”
韩爌想了想,事到如今,或许不去亲眼目睹是个好的选择。
“也好,若是杨涟事败,魏忠贤也不可能马上就牵连咱们,咱们总能想到化解之法,要是杨涟事成,咱们也乐见其成。”
叶向高闻言,沉默了一下,旋即叹道“我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韩爌听后,不是滋味,叶向高这话明显是对杨涟他们所作所为的愤慨,想到自己这几年的遭遇,也是戚戚然,感同身受。
夜已深,既然叶向高不准备阻止,韩爌也不便再留,当下起身要告辞,正要,外面来了叶府的门人禀报道“相爷,都察院左都御史左光斗大人求见”
“噢左光斗来了还有谁”韩爌一喜,事情莫非还有转机
那门人恭声道“御史黄尊素、李应升、还有相爷的门生缪昌期大人。”ωωω.χΙυΜЬ.Cǒm
叶向高一摸胡须,微一沉吟“嗯,看来他们几个也不傻,知道杨大洪明日所为不会成功,这才想来求老夫出面阻止他。”
“阁老见见他们”不管政见如何不同,韩爌总是不愿亲眼看到东林党的垮台,若是有机会,他还是愿意试一试的。
叶向高眉头皱了一皱,显然也是犹豫见还是不见,但最后,他终是挥手吩咐那门人“告诉左大人他们,就老夫身子不适,没法见客,叫他们回去吧。”
“这”门人一怔,相爷这不好好的吗,怎么不见客的
叶向高见他怔在那里,微哼一声“还不快去。”
那门人一凛,忙应了一声急忙退了出去。
韩爌欲开口劝阻,但见叶向高态度坚决,便罢了这念头。当下与叶向高告辞,转而从后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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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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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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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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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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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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