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有言都说邪不压正,为何临到我辈,就要看恶人的脸色苟且存活?
想我杨大洪,堂堂朝廷命官,今日竟致与那内廷阉寺抗争,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大丈夫者,顶天立地也!明日进宫,便是万死,也不惜此身!为江山社稷、为黎民百姓,为那公理与正道,誓诛魏忠贤!
为了书写“二十四罪疏”,杨涟已是一连几夜没有睡踏实觉了,他时常在半夜醒来,苦思那上疏劾奏魏阉一事,反反复复权衡利害,有时直到天亮。
得到好友左光斗和魏大中支持后,杨涟感到自己的付出值了,前天他便应该进宫了,不想却鬼使神差被黄尊素所误,结果汪文言直接被东厂的人从诏狱提了去,尔今已是慢了魏忠贤一步。
虽从未当汪文言是至交,但杨涟也相信汪文言断不是那是胡乱攀咬的小人,东厂纵使拿了他去,也威胁不了自己。但他做事,向来是急于在前,从不甘为人后,尤恨行事被人所制,现在慢了魏忠贤一步,让他俞发焦虑。但现在却不怕了,因为他已经打定主意明日便进宫向皇上呈上这“二十四大罪疏”,他相信,魏忠贤一定会完蛋!
邪不压正!何为正,我杨大洪也;何为邪,魏大裆也!
杨涟坚信,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代表公理与正道的,是人心所向的,而魏忠贤却是阉寺小人,是天大的恶人!自己一身正气,必能降妖伏魔,还朝堂一片清明!
………………
送左光斗和魏大中二人出府后,杨涟感到有些困意,想到明天早上要进宫,便上床歇了。但这次,他却比前几夜醒得更早,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还是黑魆魆的,空荡荡的大街上听不见任何响动。床头的蜡烛还在燃烧着。
唉…
不知为什么,杨涟突然有种心事重重的感觉,胸口好像压着块石头般,压得让他透不过气来。长长的吸了口气后,他穿上鞋轻手推开门,走到院中。
迎面袭来一股清凉,他感到惬意,身子朝大树下的躺椅上一躺,仰面观望起夜空来。碧空如水,月上中天,他不禁脱口吟出苏东坡的诗句:“月白风情,如此良夜何!”
享受了一会儿凉风拂面的佳境,思绪又集中在酝酿已久的参劾魏阉一事上。他仿佛是在自己与自己对话:我岂不知“恶虎”会伤人,激怒它会惹来灭门之祸?可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见不得魏客表里为奸窃弄权柄。国家大体所伤甚多,我已是心不能宁事、义不能忍声,而一身一家何足道哉?若问动机何在?我此次上疏,就如同张良博浪一击秦始皇一样,万一社稷有灵,令魏忠贤稍知自己身份,晓得开国皇帝的禁令,不至于认为外廷皆观望不敢言,无人敢声讨奸阉,我此举是尽自己做臣子之力,为国而清君侧!
若问一击不成会反受其祸?我早已想好,自古忠臣受祸者,何独我一人;岳飞何等功勋,“莫须有”三字荼毒了性命。若问可曾想过入狱后事?自古刑罚归于法司,我必入刑部勘问,中官则无权干预,事情或许不至于一死?……
思索中,不知不觉,杨涟再次进入梦乡,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发现有人轻轻推自己的肩头,睁开眼一看,竟是夫人詹氏。
“老爷回屋睡吧,夜深风凉,留神病了!”
詹氏眉宇间带着几分忧色,有些心疼的望着丈夫。
“你也睡吧。”
见夫人眉宇有忧色,杨涟轻声一笑:“莫要为我担忧,你我夫妻,你应是最了解为夫,试问这几年来,为夫哪次败过?明日之举,虽过于凶险,但也正因凶险,为夫才更要去做!只要为夫成功扳倒那魏阉,朝堂之上,为夫便能稳坐泰山,人人皆要仰望为夫了!说不得,为夫几年前的心愿终能一偿也!”wWW.ΧìǔΜЬ.CǒΜ
身为妻子,夫君的夙愿是什么,詹氏当然清楚,她知道,夫君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当上内阁的首辅,从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挥手朝堂间,笑傲天下也。
但是,明日的事情太过凶险,詹氏不似杨涟那么乐观,她总觉得此次不同以往,犹豫一下,忍不住道:“这事难道不能让别人去做吗?”
听了妻子的话,杨涟一怔,旋即摆了摆手:“哎,要是让别人做了,为夫如何自处?欲穷千里目,须更上一层楼,为夫志向所在,你又不是不明白,眼前大好机会在,若成,不但扬名天下,更能坐收实利,怎能不为之呢?”
“夫君当真觉得那魏阉非杀不可吗?”
詹氏撇了撇嘴,迟疑一下,虽知丈夫不愿意听这些话,但还是大着胆子轻声说道:“夫君或许对魏阉太过偏见了,想那魏阉这几年并未有什大恶,夫君那二十四罪多是未经核实之事,以此来定他大恶,怕是不妥吧?”
“住嘴!”
听妻子竟然这么说,杨涟大怒,抬手便给了詹氏一个耳光,吼道:“妇道人家,懂什么!你给我滚,滚!”
“夫君,我...我...”
詹氏委屈的捂着脸,不敢再言,慌忙往屋里而去。
“哼,一个妇人懂什么!我杨大洪所做所为无愧于心!”
被妻子如此一说,杨涟火气忒大,觉肯定是没法再睡了,索性自去书房找本闲书来看,直待天亮便进宫。
他却不知,在墙外的某个角落,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与左光斗、魏大中乃至与妻子的言谈都被那人默默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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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对于杨涟的描写,或许有书友觉得矛盾,但我是这么看他的,杨涟或许打心底将自己的所做所为看得很正义,代表天道,但他却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所做所为或许并不那么正义。
站在道德制高点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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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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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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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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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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