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槐的视线忽而转到了武溪侯那一边,本就如鬼魅一般的微笑越发如鬼似魅。
青云侯庭路的双手忽而放在了桌子上,他脸上的笑容依旧很是和善。
对面的无双侯槐池则是跟先前一般,双臂环抱于胸前,腰部挺直如青松,一双剑眉微微挑动,无形的剑气瞬间弥漫在了大殿的上空。
众人此时还未曾从突然出现的大阵当中反应过来,神秘派三人的举动毫无疑问又给他们带来了冲击。
至于定山侯口中所说的不该来的人,已经是在明着说瀚海侯了。
这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或者说,神秘派想要做什么?
众人心中疑惑的同时,不禁提起了一丝的戒备。
他们可是见识过定山侯的本事的,此时身处他布下的大阵当中,又有其他两位侯虎视眈眈,这万一要是出点什么岔子,那可就糟糕了。
虽说神秘派不大可能这么干,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要是他突然抽风,丢的可是自己这条小命。
无人怠慢。
武溪侯察觉到了齐槐的视线,心头不禁一跳,冥冥之中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不过,他毕竟是老狐狸一条,哪怕是在这个时候,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他缓缓抬起眼皮,微微转头,淡淡问道:“定山侯如此看着本侯,难道说第一件事跟本侯有关?”
此言一出,大殿之中陷入了沉寂,无人说话。
凰佩缓缓扫过众人,她敏锐的发现隶属于激进派的那几位侯,似乎都很紧张。
转念一想,她便明悟了个中关窍,嘴角扬起,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容。
真是一群自不量力的蠢货!
凰佩心底如此想到。
他们保守派都有试探的想法,激进派又怎会安分?
而此时的齐槐并没有立马就回答,而是等气氛凝固了一会之后,方才缓缓开口说道:
“武溪侯莫要紧张,本侯要说的事情,具体跟谁有关,那人自己心里清楚。”
他的笑容非常古怪,眼神可以说的上是莫名其妙,而激进派的几位侯却越发的紧张了起来。
“本侯昨夜遭遇了贼人的刺杀,那人乃是化灵境的侯级强者。”齐槐忽而直接说道。
此一言,就像是一粒火星子落进了炸药桶,当即便引发了大震动。
不知情的几位侯悚然一惊,进而勃然大怒,大喝道:“竟有如此胆大包天的贼人,居然还是化灵境的境界?”
山海关内部虽然区分了派系,且各派之间已经打的不可开交,水火不容了。
但是当遇到外敌的时候,所有人还是会一致对外。
此时听到齐槐所说,他们下意识的以为是什么妖魔鬼怪干的事情,尚且没有联系到自家人。
“呵!连侯级都敢刺杀,此獠可真是该死!”
当即便有保守派的人出言附和,眼见如此,激进派的人也赶忙回话。
瞧见群情激奋,齐槐的脸上笑容不变。
一旁赤裸着双足的郁霓眼见如此,心底冷笑的同时,轻声开口问道:“不知刺杀之人何在?”
这话一出口,嘈杂的话音渐渐回归平静。
所有人都看向了上首位置的定山侯,等待着他口中的答案。
“死了。”
没有长篇大论,也没有拖泥带水,就这么简简单单,声音平淡的两个字。
死...了?
激进派的几位侯,心底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
别人不知道这个所谓的贼子是谁,他们可是清清楚楚。
临远侯居然就这么死了?他可是有着王赐下的宝物呐!
不过,这倒是也没有出乎众人的预料。
齐槐能够好好的坐在这里跟他们说话,其实就已经代表着昨晚的试探失败了。
他们早就已经做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还是心存侥幸,直到此时从定山侯的口中亲耳听到这个消息,这才终于认清了现实。
“那贼人趁夜闯入大殿,想要偷袭本侯,还好本座警惕性强,这才未曾遭他毒手,反手便将他的头颅摘了下来。
对,武溪侯现在坐的地方,便是那贼人脑袋掉落的地方。”
齐槐忽然笑眯眯的说了一句,将众人的目光又转移到了武溪侯的身上。
这可真是巧了。
“定山侯可曾看清了那贼人的相貌?”郁霓继续问道。
闻言,齐槐长叹了一口气,缓缓摇了摇头,惋惜道:
“可惜了,那贼人手段非凡,本侯也只得一把火将他烧死,尸体已经化成灰了。
至于相貌,本侯倒是并未看清,只是隐约间觉得此人有点眼熟。”
不仅仅是他,激进派的几位侯齐齐暗自叹了口气。
还好,还好一把火给烧没了。
“诸位,此事不得不防呐,本侯特意去检查了泪障跟长城,两边的阵法都没有出现纰漏,那这贼人的身份跟来历,可就很是耐人寻味了。”
有几位侯顿时心头一跳,悚然一惊,如果这是出在山海关内部,那可不得了。
俗话说得好,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定山侯实力强大,不惧偷袭,他们可就不一定了。
一时之间,人人自危,各自都在心底琢磨着到底是哪儿钻出来的。
上一个不清出来历,找不到任何根脚的,还是神秘派呢,除此之外,所有的人都有迹可循。
如果定山侯没有说谎,此贼子真的是化灵境,那想必山海关将会迎来一次大清洗,彻彻底底的搜查一番。
齐槐看着他们,给了众人心底思考的时间,随后忽而轻敲了两下桌子,惊醒众人。
他看向长桌靠门位置的一人,笑着开口问道:“不知长信侯知道此贼子身份吗?”
长信侯忽然被叫,脸上明显的出现了一抹慌乱的神色。
他正是当年跟阴叶飞暗中会面,后又暗中跟魏清会面之人。
此人在激进派的身份地位并不高,存在感也不是很高,但他毕竟是一位侯级。
“本侯,自是不会知晓。”
他沉默了两三个呼吸,随后方才有些着急忙慌的解释了一句。
大殿内的气氛忽然变得微妙了起来,他的回答是没问题的,但是他的姿态可就很是耐人寻味了。
众人心底都开始了思索,为何定山侯要在这个时候,去问长信侯呢?
难道长信侯跟此事还有联系不成?
瞧见众人带着怀疑的目光,长信侯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他鬼使神差的居然又解释了一句。
“本侯真的不知晓。”
这话不说还好,现在说出来怎么看都像是苍白无力的遮掩。
武溪侯的眼皮已经重新耷拉了下去,听到这句回答之后,他的心底已经暗自骂了一句。
蠢货。
“长信侯不要紧张嘛。”齐槐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随后靠在了椅背上,任由众人在心底猜测。
长信侯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起来,激进派的众人同样心情沉重。
见状。
凰佩嘴角的笑容越发嘲讽,在这种情况下,她当然不会坐着看戏,她要添一把火。
“今日怎的未曾见到临远侯?难道他没有收到定山侯的传信吗?”
她看向齐槐,摆出了一副真的疑惑的模样,皱着眉头沉声问道。
齐槐眼中闪过了一抹异色,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刚瞌睡呢,就有人送上了枕头。
他本来还想让自个儿的化身提出这个矛盾点,这下倒是省事多了。
有意思,真有意思。
没想到凰佩看着一本正经,不善言辞,却还是个补刀的能手。
齐槐摊了摊手,随意道:“本侯可是给临远侯穿过消息的,至于他为何没来,那本侯可就不知道了。”
临远侯仨字一出,激进派的人越发的紧张了起来。
凰佩话锋一转,扭头看向了耷拉着眼皮的武溪侯,笑着问道:
“武溪侯可曾知晓临远侯在作何?”
“临远侯行事,本侯又怎会知晓,不过日前听闻他近期偶有感悟,准备闭关寻求突破。”
武溪侯淡淡的道,三言两语之间,便随便寻了一个借口。
话音刚落,另一位隶属于激进派的侯便开口附和道:
“没错,本侯也听临远侯说过此事。”
这话听着怎么都像是在欲盖弥彰,但是身为化灵境的修行者,闭关也算的上是常有的事。
凰佩也不好说什么,话说到这份上,那就已经足够了。
在场的都是老狐狸,各自心底已经闻着味了,不需要继续多言。
“哦?是吗?那就提前祝贺临远侯了。”
她不冷不淡的说了一句,随后便默不作声,不再出言。
杀人诛心。
这是杀人诛心呐!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齐槐怕是要捂着肚子大笑了。
当然,他在关内禁地的分身已经代替他做了此事了。
适才那句话,表面上看起来是祝贺,可实际上临远侯早死了,祝贺自然而然的就变成了嘲讽之语。
所谓的闭关,又能隐瞒多久?
如果齐槐没有预料错的话,怕是过上几个月,或者是一两年,就要传出临远侯闭关失败,身死道消的消息了。
此等杀人诛心之举,想来激进派的脸色很好看。
齐槐幸灾乐祸的看了过去,只见武溪侯的神色的确跟先前有所不同。
他就是明摆着告诉激进派,老子知道是你们派的人,老子不仅知道,还杀了,你们又能怎样?
这场议事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立威,如今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半。
齐槐没有再就这件事继续说下去,随口将话题揭过之后,他直截了当的说出了第二件事。
“距离上一次的妖魔之乱,已经过去了许久,但是吾等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相信诸位也能察觉得到,最近这段时间,空气中蕴含的灵气比之先前浓郁了不少。”
话音落下,众人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这是一件好事,但也是一件坏事。”齐槐继续说道。
随后他便将蛮荒正在复苏,下一次妖魔之乱会更加危险的事情跟众人解释了一遍。
众人听罢之后,久久不能言语,心头悄然笼罩上了一层重重的阴霾。
等到他们消化了一段时间之后,齐槐终于开口说道:
“相信诸位也知道,本侯掌握着一门法门,对魔气有极大的克制作用,甚至可以灭杀魔族。”
众人神色齐齐一凛,目光锐利。
他们看着定山侯,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了。
果不其然。
齐槐的下一句话直接让众人心头一震。
“如果关内掌握了此等法门,定然会给魔族好一个惊喜,本侯欲将法门传出,好增强我族实力。”
“定山侯大德。”凰佩忽而肃穆起身,正色道。
其余人也不含糊,直接起身,跟了一句。
不管他们跟齐槐的立场是怎么样的,单单只是此举,齐槐就足以称的上他们这般姿态。
“诸位过誉了,护卫人族,匹夫有责,本侯也不过是做些份内之事,但是......”
但是二字一出,众人顿时心头一跳。
要知道,一句话如果出现了但是两个字,那么这两个字之前的所有话都是没有意义的。
可今日就算定山侯开条件了,他们也会咬牙认了。
此等法门,没人会不想要。
只听齐槐继续说道:“但是法门的修行难度极高,寻常人修炼起来,怕是要三五年才能入门。
而且前段时间关内出现了人奸,谁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人奸隐藏在此?
一旦法门被人奸所获,暗中传给妖魔两族,推演出了破解之法,这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的一字一句,堪称是有理有据,众人暗自点头,不得不承认他的确说的非常有道理。
“此事不得不防,不知道定山侯可有什么良策?”
凰佩非常有眼力见的在这个时候问了一句,齐槐闻言缓缓说道:
“本侯倒是有一策,想要学此法门之人,应当进行筛查挑选,首重心性,其次是天赋。
且应当分开批次,初次可先寻求五人或者十人,后续再扩大范围......”
他是早有准备的,个中细节也跟郁霓进行过商议,说出方法之后,郁霓立马便进行了赞同。
话毕,齐槐笑着问道:“不知诸位,以为如何啊?”
闻言,众人一时之间没有回话,他们适才听的时候,心底就已经开始了自个儿琢磨。wWW.ΧìǔΜЬ.CǒΜ
武溪侯耷拉着眼皮,嘴角微微抽搐,他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真是玩的好一招釜底抽薪!
到时候能够学到此法的,想想也知道都是各院的天才弟子。
有了这些弟子们跟着他,就相当于山海关的未来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而且不管是洞玄境的长老,还是真血境的院长,哪怕是他们这些所谓的侯,想要学习此法,就必须得得到齐槐的首肯。
只是靠着一篇法门,神秘派就已经完成了对关内上层势力的重新洗牌。
武溪侯心中震惊,他抬起眼皮,微不可查的看了一眼齐槐。
不曾想,此时的齐槐正巧看向了他,两人对视一眼,齐槐脸上的笑容很是古怪。
这一刻。
前因后果尽数知晓,武溪侯全都明白了。
他心里暗自叹息了一声,面容露出了一抹苦涩,一切已经成为定局,无力更改了。
没想到在如此短的时间,这山海关还真的就改天换日了。
至于三王那边,郁霓都到场了,就已经证明有王在背后支持他。
而自己今日还真就不能反驳,只得默默听从,先前齐槐明明知道临远侯就是贼人,却故意装作不知,引而不发,就是为了这一刻。
谁能想到,把柄居然是他们自个儿亲手送上门的?
早知今日,悔不当初呐!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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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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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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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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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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