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勒苏木布尔原是个镇子,后来成了镇边军的一个重镇,紧接着又被北方方面军划为军事禁区,现在已经成为了中俄双方注意的焦点。
巴勒苏木布尔镇火车。
军列缓缓进,负责指挥装卸的军官们吹响口哨,负责装卸的军工放下手里的搪瓷缸子,把剩下的馒头几口塞进肚子里,秩序井然地围拢。
闷罐车厢的门没关,蔡锷也没搭手,直接跳下车厢,马靴的鞋掌在地上墩得他双脚生疼。他活动了两下脖子,招呼手下的军官赶紧集合队伍。
不一会,第十团已经集结完毕。蔡锷沉着脸,背着手从一个个整齐的队列中走,喊了一声跑步,走”
官兵们的精神头都有些不算太好,不是不是闷罐车里晃荡地有些晕,总感觉少了点。
蔡锷从勤务兵手里结果地图,打开,和团里的几个高级军官和参谋商议了一阵,带着部队奔了防区。
“军歌多么嘹亮,军旗猎猎飘扬预备,唱”
军歌声渐渐嘹亮起来,官兵的脸上渐渐多了一些。
西布伦已经弃守。
巴勒苏木布尔,距离蒙古重镇,北方方面军司令部所在地库伦,已经不到一百公里。
过了这一片高原上的山地丘陵,到库伦就是一马平川。退到这里,恐怕就是退无可退了。
蔡锷,蒋方震和萧岚其实也讨论过这个事情,他们一致认为,目前的撤退是大营有意识的诱敌深入。但撤退终归不可能是无限度地后撤,否则不但部队的士气会垮,国家内部也可能出现一些问题。
他们三个人也有意见分歧,按照蔡锷的估测,巴勒苏木布尔恐怕就是最后防线,在这里大量杀伤俄军有生力量,将俄军拖垮,随后就可以反击。蒋方震看得更远一点,认为应该是库伦。那个地方依山傍水,倒是用兵的号所在。
倒是萧岚别出心裁,认为很可能大营会一直把俄国人放进去,连库伦都会放弃。他的理由倒有些诡异,那就是在北京见识过那位皇帝后发制人的手段,一定是让对方确信已经赢定了,就像当时的穆帅。
蔡锷和蒋方震面面相觑,可仔细想想,倒也不得不承认这话还真有几分道理。不过这两个人都是少年班出身,算是正宗的太子党,自然不会腹诽这位当今皇帝,也就只有苦笑罢了。
现在从方面军以下,所有的口径都很一致巴勒苏木布尔就是北方方面军的最后防线,方面军要不惜一切代价严守巴勒苏木布尔防线,把俄国人牢牢钉死在这里
第四军和方面军的工程部队早已在巴勒苏木布尔一线构筑了野战攻势,从后方增掉上来的炮兵部队已经到位,前面第二军和第三军大量减员的部队在这里都获得了充足的备补兵员,各支遭受重创的部队一下子又变得齐装满员起来。元气大伤的部队已经被安置在战线后方抓紧整补训练,战斗力保持相对较好的已经在规划好的防线上展开。支前的文工团,宣传队,已经都到了战区,正在给各部队巡演。在镇子里一眼看去,到处都是保卫巴勒苏木布尔的标语,横幅。
一切,都在透露着一个火热的信息巴勒苏木布尔,就是决战之地
此时此刻,中俄双方在蒙古草原上的殊死搏杀已经持续了一个半月。华军以劣势兵力对抗兵力火力全面占优的俄军,边战边退。虽然俄军吃了不少亏,但随着作战经验的积累,以及连连取胜对士气的提升,俄军的仗也是越打越熟练,步炮骑各兵种的配合也摸了出来。
华军方面,由于反复的撤退,士气上终究受了影响。尤其是雅鲁河一战,连战连退的华军中,终于有一些少壮派军人擅自出击,初战告捷之后打发了性子,结果被俄军的伏击和迂回打败,进而引发连锁反应,俄军抓住华军防线漏洞发动总攻,导致华军败退,最后靠着骑兵部队和断后部队死战,交替掩护才保住了主力。
这一场败仗之后,华军士气进一步受挫,在达尔汗和宗哈拉逐次抵抗之后继续逐次撤退。总算俄军统帅克罗帕特金的军事思想比较谨慎,尤其对华军甲午年对日军诱敌深入给与重创的战例耿耿于怀,在推进上选择了步步为营,把交通线一步步控制住,梳理好,把物资补给和兵战体系安排好,因此华军尽管一路边打边撤,倒没有成建制的损失。
现在,整个北方方面军,从方面军级的主官,到下面一线部队的指挥员,都进行了一番换血,又定下了死守巴勒苏木布尔的调子,物资和人员补充都很到位,现在看来,整个部队倒真有了几分新气象。原有些士气不振的官兵,现在目睹这一切热火朝天的景象,心气也逐渐高了起来。
蔡锷心里也安稳了几分,看这架势,开战以来边打边撤的日子,应该是要到头了吧无不少字
黑龙江。虎头要塞。
从开战肇始,这个坚固的要塞就被俄军哥萨克切断了与后方的联系,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
虎头要塞是俄军眼中的一颗毒钉。
这个要塞位于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伯力和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的地理中心点,从这里出发的华军可以直接切断远东乌苏里铁路,使符拉迪沃斯托克变成一座孤城。
这个要塞借助了山地丘陵地形,由地表要塞和地下防御体系组成,十分坚固。在西梦忽闪西北山麓,华军构筑了巨炮阵地,安装了二三毫米重型榴弹炮,此外,还有半永久性的多个重炮阵地,装备了从七十五毫米到一五二毫米的大批重炮,构成了绵密的火力。
华军的一式十二倍径一五二毫米重榴弹炮,可以把四十二公斤的重弹送到八公里外。满洲里的远程炮兵还专门配备了用于压制敌方炮兵的华夏六年式一五二加农炮,这种最新式的长身管火炮是海军炮改进而来,达到了四十倍径,射程远达十二公里。更恐怖的是华军配置在钢筋水泥永固炮塔中的二三重榴弹炮,可以用每分钟三发的射速,把一百二十公斤重的巨弹发射到十二公里之外。此外,华军的系留气球,飞艇,利用发达的通讯器材,也在指挥炮战方面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在这些日子里,这些恐怖的重炮成为了俄军的梦魇。俄军在炮兵方面受到法国的一些影响,也是受了甲午年华军以机枪速射炮和战壕战术大规模杀伤敌军的刺激,把发展重点放在了步兵随行的轻型山野炮上。在大口径重炮方面,俄军的主流还是18年式系列重炮,在质量上很难与华军重炮对抗,准备用来对付要塞的二八毫米克虏伯攻城臼炮射程也逊色于华军的一五二加农炮和二三重榴弹炮,重炮兵观测和炮术指挥上又落了下风。俄军只能依靠刚刚服役一年的104年式一五二重加农炮与华军远程炮兵对抗,但由于数量上并不占据压倒优势,华军又有比较坚固的工事,并没占到便宜。
由于无法压制华军炮火,俄军的两次进攻都遭到了失败,而土工作业的努力也由于华军炮兵的干扰而进展缓慢。俄军远东方面军司令部大为恼火,尼古拉耶维奇大公亲自从后方和其他战线向满洲里增运新式远程火炮,摆出了一副不拿下满洲里誓不罢休的架势。
满洲里城内一片残墙断壁。
连绵的炮战,让这座城市内外都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华军的工事,面对持续不断的大口径炮弹的打击,也终于出现了破损。要塞外面的壕沟,鹿角,雷区,铁丝,也都遭受了程度不等的破坏。
虎头守备部队最高指挥官,国防军一三师师长李道平在要塞制高点的观察所,透过望远镜看去,远方俄军的土工部队若隐若现,各种车辆来往穿梭。
“毛子这是在搭建半埋式炮兵阵地,挖掘运兵壕,铺平与后方的补给线,飞艇来的报告,他们连急造铁路都修上了,我看最多再有一个月,他们就要总攻了。”丁道平吐了口气,神色凝重地道,“老谢,我看这次八成是要进贤良祠了。”
参谋长谢淼眼圈发黑,脸色有些不健康的苍白,显然最近的鏖战耗费了很多心力。这位陆军上校闻言苦笑方面军已经保证会增掉援军,无论如何,现在只能守下去。”
“援军”李道平目光复杂,半晌之后吐了口气,“也许会有吧双鸭山一线我军兵力来就处于劣势,还要考虑黑河和穆棱方向俄军优势兵力的迂回,能保住已经算不。方面军兵力来就是劣势,现在能解围的,只能靠京畿了。”
“京畿”谢淼摇了摇头,“对他们还是别抱太大指望。现在海军龟缩在舟山,谁日人时候来个登陆。之前人在京畿打成一团乱麻,现在这些部队还有多少战斗力,谁呢。”
李道平平静地道老谢,这些话你心里有数就好看这意思,咱们可能得做持久守备的打算。重炮炮弹毕竟有限,要进一步控制了。俄国人要土工作业,我们抽冷子来几炮就算了”
“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援兵身上。”李道平握着望远镜的手有些用力过猛,手指都泛着青白,“还是得靠我们。无论有没有援兵,咱们都要坚持下去。不为别的,就为了咱们是军人,为了咱们这个国,现在是生死存亡甲午年,我就是受不了别人戳脊梁骨骂汉奸,跟着聂军门反了满清。从那一天开始,我就明白,这军人,最重要的是要挺直了脊梁活着。咱们的刺刀得对着外边”
谢淼看着这个甲午降将,在国防军体系内多少有些蹉跎的陆军少将,神色复杂。
李道平转回头,看着要塞里官兵们井井有条地运送物资,修缮阵地,检修枪炮,还有一队伙子喊着号子搬圆木,眼眶渐渐有些湿润,缓缓闭上了眼睛。
“老谢,咱们其实都明白这是回事。不过,就让们也有个念想吧。为国尽忠,咱们这些军人,这,就是命啊”
蒙古,达尔汗,俄后贝加尔方面军前进指挥部。
这座达尔汗王府,华军撤退之时并没有进行破坏,现在也就顺理成章地被俄军征用,成了克罗帕特金陆军上将和手下总部人员的落脚所在。架线兵已经完成了线的铺设,电报机响个不停,这座王府已经成为了蒙古方向上六十万俄军的大脑中枢。
克罗帕特金陆军上将正背着手在地图桌前。
“我军兵锋,已经在向南持续压迫中国人的骑兵集群。”方面军参谋长萨哈罗夫少将踌躇满志地挥舞着指挥鞭,“方面军初步判定,中国人将在巴特苏木布尔一线的丘陵布置防线,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自开战以来,方面军已经击破其四道防御线,深入其国境二百余公里,并且俘获了完整的铁路和公路交通线,甚至还有机车”萨哈罗夫中将意气风发地道,“他们的抵抗虽然顽强,也曾经对我军造成伤害,但事实证明,在伟大的俄罗斯陆军面前,在沙皇陛下的威严面前,在克罗帕特金上将高明的军事艺术面前,在尼古拉耶维奇大公上将阁下的英明指挥面前,中国人,只能把屁股冲着我们,像兔子一样逃跑”
旁边的梅列日托夫,脸色也比当初被打得丢盔弃甲,被萨姆诺夫嘲讽的时候好得多。虽然遭到了沙皇的斥责,尼古拉耶维奇大公的贬斥,但仗着他和大公在骑兵部队建立的老交情,总算混了个戴罪立功的名义。他也算是学乖了,后边的仗打得倒是中规中矩,对华军的追击,侦查,迂回,策应都很得力,倒是有几分被打开了窍的意思,现在在方面军司令部也恢复了几分话语权。
“参谋长阁下,您得很有道理。”这位老哥萨克笑着道,“中国人只是一开始仗着股虚火,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一长,是货色就暴露无遗了。阁下,请下命令吧,您骁勇的哥萨克已经快要等不及啦”
“关键还是中国人的内部指挥混乱。”萨哈罗夫中将一笑,“他们反复进行的内部清洗,正在让他们的力量逐渐衰弱。在雅鲁河,他们已经出现了指挥不灵,部下擅自行动的问题,听最近他们又更换了一大批高级军官。”m.xiumb.com
旁边的萨姆诺夫中将似乎有意要和梅列日托夫别别苗头,开口道司令官阁下,这会不会是中国人的诡计在东北战区,他们抵抗得很激烈,可在这里却是节节败退。要,十年前他们曾经对日猴子玩过一手。”
梅列日托夫瞥了眼萨姆诺夫,脸色有些不善,却没有多言。
“这有可能是他们内部出了问题,比如那位皇帝和军队之间的不信任感。”副参谋长鲍列夫少将道,“会不会是那位皇帝想要全面掌握刚刚发生叛乱的陆军,所以才会坐视这些军队战败,再名正言顺地进行清洗如果是这样,这一切就都得通了。”
“不管是原因,我们必须拿下库伦。”一直沉默不语的克罗帕特金陆军上将道,“东北方面军已经对黄猴子的双鸭山穆棱防线构成了强大压力,下一步就要进逼佳木斯和牡丹江,乃至哈尔滨。日人在冲绳,在珲春,都取得了进展。只要我们拿下库伦,中国人内部就要出问题了,这场战争的结局,就不会再有任何的疑问那个时候,我们要做的就是直逼北京,彻底打垮这个泥足巨人”
“将军们,胜利,依靠的还是我们的勇气和牺牲,是俄罗斯陆军的勇猛”这位前陆军部长威严地环视众人,“中国人内乱也好,没内乱也好,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我们,必须以最为勇猛的姿态,彻底打垮这些黄猴子战争的胜利不能寄托在敌人身上,只能依靠沙皇陛下的军人们,依靠我们手中的刺刀”
“我命令”克罗帕特金环视众人,“各部队迅速完成整补,骑兵部队以铁路线为中轴,各一百公里展开威力。各部队在三天内展开火力侦查,必须切实掌握双方攻守态势,明确黄猴子的防御弱点参谋班必须在一周内拿出详细的进攻计划半个月内,军就要开始对黄猴子的全面攻击”
这一刻,所有的军官们都收拾起了形形色色的各种念头,表情严肃,脚跟一并,马刺和铁掌碰撞出一溜火花乌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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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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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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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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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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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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