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褚含清次日清晨醒来时的第一个想法。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呐。
褚含清禁不住自嘲。
用早饭时，褚含清见桌子上摆满了点心汤粥，想到这些时日的生活，她指着桌子吩咐。
“以后不必准备这么多，本宫根本吃不完。跟福全说一声，将本宫的日常饭菜份例削减两成。挑些未动过的你们几个吃了吧。”
褚含清站起身，“叫卫九去外书房，本宫有事找他。”
银筝正要跟在她身后，被褚含清挥手止住了脚步，“忙你的事去吧，本宫无需人伺候。”
正要迈出门时，褚含清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岳峰可曾留下母后祭祀之礼的祭品清单？”
银筝连忙答道，“有的，岳统领说按照您的吩咐，已将祭祀的东西准备妥当了。东西已经被奴婢收在库房里，清单就放在外书房的桌子上，奴婢找了镇纸压着的。”
褚含清眼神微动，轻轻点点头，“本宫知道了。”
走在通往外院的连廊上，褚含清默默在心里思索，岳峰到底会留下什么信息呢？
岳峰肯定有话要告诉自己，这一点毋庸置疑。因为自己根本就没吩咐过让他准备先皇后的祭祀之物。
这种事情按例要由宫中司礼监负责，宫廷祭祀之礼自有一套严格的章程，不是像寻常百姓家一样上几炷香供两样祭品那么简单。
除了宫中准备的循例之物，作为子女可以另外供奉一些物品寄托思念和孝心。
往年有一些稀奇的东西也曾让暗卫营去寻找，所以岳峰的话才没有引起他人的怀疑。
可今年事情多，褚含清还没有来得及想好该供奉何物，岳峰怎么可能知道她要找什么。
很明显他有秘密要告诉自己，可又怕被人发现泄露了消息。
想到这里，褚含清悚然一惊。
岳峰的清单是留在公主府中的，那他防备的是谁？公主府中难道有他人的眼线？琇書蛧
褚含清深深呼吸，尽管不想承认，可岳峰的行为只有这个解释能说得通。或许他也只是在怀疑却不能肯定，所以只能这样遮遮掩掩将秘密留下。
如果真的有奸细，会是谁呢？
将能想到的人在心里挨个过一遍，褚含清暗自摇头。
这些人都是伺候她多年的旧仆，个个忠心有加。如果真的是奸细，早就应该暴露出蛛丝马迹才对。
有机会接触到秘密，却又时日尚浅感情不深的，那就只有……拾香……
褚含清心思转动，面上却不动声色，神色如常走进外书房。
外院的书房因往日常有门客进出议事，所以这里并不会放什么重要物品。虽不是什么机密所在，但也不是随便哪个仆役都能进来伺候。
除了四个贴身侍女之外，只有一个专门打扫书房的小丫鬟。褚含清将那小丫鬟唤进来问道，“这些日子都有谁进了外书房？”
“回殿下”，小丫鬟声音清脆口齿利索，“您不在的这段时间，并没有外人来书房，只有银筝姑娘来过一次，放了个东西在您桌子上。”
小丫鬟指着桌子上的清单，“哦对了，前几天拾香姑娘来过一次，奴婢问她要做什么她含糊着没说，也没进屋就回去了。”
“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小丫鬟的话令褚含清生出更多的猜疑，难道拾香真的有问题？
若是真的有事，大大方方进来就是了，就像银筝那样。越是这样遮遮掩掩，岂不是越显得有问题。
看来要好好关注一下拾香了。
正思索间，卫九从门外走了进来。褚含清被他的脚步声唤回神，看着他粲然一笑。
“你来了，身体怎么样？大夫看过没有？”
卫九恭敬行过礼后站直身子，眉眼柔和回答道，“大夫看过了，他说属下身体底子好，恢复的不错，伤口已经开始愈合长新肉了。殿下放心。”
褚含清笑眼盈盈，“果然会武功的人身体就是不一样。本宫上次中箭，静养了多少时日也不见好，你这风餐露宿的却已经开始愈合。早知如此，本宫小时候也学些功夫就好了。”
她边说话边用眼神示意卫九坐下，卫九如今倒也不会觉得不自在，动作干脆的坐到一旁。
“学功夫还是很辛苦的，殿下金枝玉叶自然有无数人保护，不学也罢。”
“特意将属下叫到外书房，殿下可是有要事吩咐？”
褚含清左手托腮，含笑看着他嗔道，“没有事情难道不能叫你来？”
卫九急忙摇头，“当然不是，殿下随时可以叫我。”
“本宫叫你来确实是有事情跟你商量”，褚含清直起身子，“岳峰身死，暗卫营急需新统领上位。虽然大家都对你接任的事情有所猜测，但本宫还是得正式任命才行。”
“一切都听凭殿下的安排”，卫九对此并不十分在意。
褚含清笑了笑，“本宫要说的不是这个，而是你既然接任暗卫营统领一职，便要开始在明面活动。卫九这个名字过于敷衍随意了，本宫想着取个正式些的名字才好，你觉得呢？”
卫九站起来郑重说道，“请殿下为属下赐名。”
褚含清招手示意他站的近些，卫九毫不犹豫的走到褚含清身边。似乎挣扎了下，到底还是主动牵住了褚含清的手。
正是两情正浓之时，哪里会不想挨得近一点呢？他只是不好意思也不敢太过逾越罢了。
褚含清心里甜甜的，“你自己可有喜欢的名字或者中意的字眼？”
卫九摇了摇头，“属下从来没想过这个。”
身为暗卫，名字就是个符号。管它是卫九卫十还是暗一二三，活在暗处见不得光的人，谁会在意名字呢。
褚含清追问，“那你最喜欢什么呢？”
说不定可以取个相关的名字。
卫九直直的看着她，褚含清先是愣住，而后反应过来，忍不住嘴角上扬。
“最喜欢本宫？”
“嗯，最喜欢殿下”，卫九诚实的点头，脸上是一丝不苟的郑重之意。
褚含清被他取悦了，“那……本宫将名字里的清字送给你好不好？永清，以后你便叫卫永清，如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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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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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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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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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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