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今日,偌大一个天陨界,无处不鸡飞狗也跳,但最热闹的所在,还得数苑都为第一位。但看凑在这里的人不是!
九月十一日,一清早,约摸就是凤惜缘见到他舅子的同时段。在夜聆依最后一次准备去未央宫爬个屋檐听个墙角的时候,前日便跟了她来的卿罗给她递进了消息来。
头一件,夭?以丞相东方泠湛为首的使团回京。这不重要,需要知道她消息的“各家各户”,在她提前到达苑都之前就知道她行踪了,这摆给底下人的场面,并不需要她真正露个脸什么的,所以这事儿跟她没半毛钱关系。
那一行里头,苏幼因或燕寄瑶或者随便哪个谁,是个女人都能顶一下。她又无所谓形象。
然后第二件,她债主终究按捺不住,火速喀嚓了手头顶要紧的事儿,甩下大把的好家业,“拖家带口”的寻上来了。而她的“家”啊“口”的还能有谁?有个能知她心意里头伺候的焉璇,有个机灵干练外头听命的总店伙计,再不过一班“供奉”之名的打手保镖。然后就是刚好闲逛够了回京的白涣冰,再有就是一定与她是一块儿的、无所谓去哪里的珞玖……
一个两个三个,哪个不是她若对上只有躲的份儿的大冤家,本以为在这苑都皇宫里,半个熟人也没有,完全可以放开了消遣了,谁能想现了这么个景儿:她在哪儿,“闹腾”就在哪儿!
末了一件,“病危”了快三个月的南宫熙,就是那霍霍了两代人的风流案的祸源、也曾半生威赫的同熙大帝,在夭?境内某座深山的山洞里,被圈禁着咽气了,死相可以想见的可怜。
这本也没什么,麻烦却在那后续上。不吃不喝不动不言三个月的当代魔君,打那深山里出来,知道了那自己为之劳心一辈子的从先辈手中接过来的魔界如今是个什么处境——相对于人族之超然地位不复;伽兰“封天”状态下,“内圈”无尽之海消泯所致,死伤无数——她干脆不回迦兰,直奔苑都!
奔苑都为何来?自然是来讨夜聆依这罪魁祸首,兴师问罪!
前头那两波人,该无视的尽可无视,该躲着的仍旧得躲着。但是,凤?她是她不能躲不能让的人,于情于理,她都亏着。
夜聆依就着屋脊听完卿罗报上来的最后一件事,息了所有的兴致怏怏猫下去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她颇极端自私的想,既然凤惜缘幼年已是那般,何需要像凤?等这些断是远不得的“亲人”。
要知道,他内里外里最无依无靠的时候,实际并无任何人——无论有没有那份心——有成功给过他帮助。
可是话又说回来,他有为血腥帝王的命,曾历过那么多第一等的坎坷悲苦,却还能有血亲、情近之人,这说明他命里原应是多深福的人,她总不能偏求他和她一样的“天煞孤星”,不得任何一个善人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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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三日,辰正。
这还是夜聆依头回见全了夭?朝中在京的大小官员。到的不是东方泠湛,真是他们,使团身份出去,迎的也是她一个到底还没有确切名分的人,不至于全员集结。
先上来的,是孤身一人的凤?。无论往前有何不好宣之于口的爱恨纠葛,只要凤惜缘一日是夭?的皇帝,凤?就算拒不受尊奉,她也还是夭?的头一位太皇太后之身。
有国以来她第一次明里递信进京,哪个不怕他们家陛下的敢不来接!
只是这时间、人物都有了,场地却是个问题。且不说如今夭?没个主事人,就是凤惜缘在呢,凤?是长辈,在朝堂大殿里迎也是不好调停。
宫外城中更是不好,全在苑都百姓的“个性”。若要行什么情场之举,不闹将起来才怪。
于是也就只好委屈一下各位养尊处优的大人们,深秋天里,裹着清早的凉风,在苑都城外的郊里,摆开阵仗,接一个人族从来嗤之以鼻的魔族。xiumb.com
至于夜聆依,以她那性情和接待这件事时的心情,怎么都不会跟着去。她在城门楼上呢,方圆百里什么声音都听得清,跟亲自在那儿也没什么差。
但也正因如此,当凤?在人群前站定,把一双瑰丽不减当年的红眸往城门这处直直扫过来再也不移,夜聆依第一时间知道了,就没得闪人了。
没可奈何的一声轻“啧”,夜聆依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把加菲摁在了肩上,也懒得转身去走楼梯,单手撑上女墙就往下跳,头一回“不修边幅”,随斗篷带起好大一阵风响,半空中直掠前行,眨眼就出现在了那一大群人的最后方。
她一路说着“借过”拨开人走出来,就好像她一直是在这里,也是来接人的,不过和这一堆不是一路而已。
这场面,夜聆依立场不好定下,得凤?先开口才是。
银发玉面、眉眼见了风霜的魔君大人自有衬得起她阅历的气场风骨,右手手杖往前落地一敲,话是扬声说给所有人听的:“新皇陛下有大手笔大威风,可老身年纪大了,底下人也多不中用,我迦兰魔界又从来没有掺和人族事的先例,还请您‘高抬贵手’放我等小人物一把!”
三样不妥——
第一样,夜聆依名义上是天陨的皇帝不假,但现在她身后站着的是一票夭?的高官,这一巴掌是呼在所有人脸上了。
第二样,凤?要“兴师问罪”,在其他场合都合宜,此时此地却不行。夜聆依自己不在乎,但在别人那里,这就是长辈不认她。
第三样,不论长幼,只评尊卑,宁可自轻,这是连凤惜缘都捎上了,独给她们夫妻两个的尴尬。
而一旦扯上了凤惜缘,哪儿还能指望平常都难得好好说话的夜聆依有什么好言语。两日前凤惜缘那里方掀了大舅子,这时这里,夜聆依就杠上她夫家的外祖母。
这时何等样的默契来哉?!
“魔君大人言重了,日前所为,并非刻意针对迦兰,实乃为天陨万千生灵,你我掌权有位者,何敢不作为?便是朕,亦是亲身上阵,破天壁、平神奕、赴夭?。朕今日随夭?诸位大人亲迎魔君大人您,本也为共商国是,怎么?您,魔族,却原来是不想为?”
三样妥当,示威、显摆、“逼良为娼”,还是对双方。
总而言之一句话:来这里是看你们家皇帝\/外孙面子,就想跟她摆威风了?那起子一没求婚二没下聘,她还未必肯答应呢!诸位请大可劲儿作,反正到了夹在中间被糟践的,又不是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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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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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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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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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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