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的大军完成了对两界山的扫荡,就着残局埋伏了神奕的第三路援军,而后即是不留后路的长驱直入;
夭?朝中翻腾了快一个月的叛乱终于告一段落,荣亲王南宫言朔被生擒,暂押天牢。
*
八月初二
后知后觉而又手脚不协的天陨朝廷终于发出了定边大军,这里面有修炼界的好:有万兽森林在,有绕天绝岭的弱水在,“天北”这边,没有多少要得军队的地方。
而在天南,力抗天下重压拒不解禁奈何天的然幽领主只来了一封信。代寄,前天陨六军元帅伍天行的亲笔信。
信上五字:天南,我守了。
……
也这一天,孤军深入的夭?军队与神奕最后一波急调军进行了一场经典的遭遇战。
当日黄昏,逃得最快的青壮年“难民”,最先看到了远处的旌旗,敌人的旌旗。
怎么办呢?他们身后是同胞生民,再往后是那两天里已吞杀近千人的“鬼疫”,那是从他们的国都里爆发出来的!
若无军队在前,何以拦?若没有个念头在前面,他们又跑什么呢?
就在这里,还是一个国家中央腹地的茫茫平原上,一声哭嚎响彻天地间,那是降了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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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三
后力不足的夭?军队与毁散严重的神奕临时军在个人生死与国家存亡前,心照不宣或说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前者。以神奕国都为中心的“鬼疫”隔离圈,短短一天便被划了出来。
而以此“隔离圈”为“人文界限”,两国主军各据东西安营,都在等。
神奕是在等夭?军队后方的地方军集结成势。届时前后包抄,自当废此夭?一臂,所谓“国家危亡”,看如今东疆两界山也已完全隔断,当然不会再存在!
那么夭?在等什么?
等那差不多已被双方默认抹去的疫圈里,有人能带一身疫病冲出来,又恰巧蒙头冲进了他们神奕的军中吗?
*
八月初四
夭?朝中遣使往天陨天南边疆,代表国家,与十七家修者联盟接触,准备就这卷了整个天陨界的突发事件进行交涉。
来使为一白衣白面的弱冠书生,带两个使唤随从,似全无对奈何天的想法,全不想假途而过,去救他们夭?的处境愈见艰难的大将军。
又也许,这位真实身份是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的大人物,是能老远里感知到什么的?
……
在壬禾快要给太阳晒得焦头烂额还得镇定不乱的大中午,那所有人都认为其该挨千刀的三尾冰鸾飘飘悠悠地落进了“隔离圈”里。
由于事发突然,还真没人看得清说得清,那上面究竟有没有人。m.xiumb.com
然而又到最爱爆事儿的黄昏,悲号与欢呼从神奕国都的高墙里杂缠着炸出来,一路传染到了“隔离圈”的边缘地带,总能说明,结果是:“鬼疫”解了。
这得叫“故技重施”:在濒临绝望的时候,局面一触即发的边界,恰到好处。
神奕军方虽没理由但也没选择的停寂了——如果圈了三分之一个神奕的隔离圈里的人是被宣告了还能活的,那他们就不能捂着眼碾过去。而没有包抄,东边的残军又哪里敢硬撼夭?最精锐之师?
何况对于“鬼疫”折磨下的绝大多数民众来说,夭?军方“收留”了逃出去的人,与此同时,他们自己的“保护神”、将军们!却凭他们引以为傲的狠绝,用比夭?更厉害的方式,筑起了血肉的围篱!再健忘的人,至少两天里,是历历在目。
这个时候,“选择”就是有必要的了。
不管出于什么考量更多一些,结果不会变。
在这修炼至高,强者为尊的世界,从平民到贵族,这江山不是自己家的,所谓“国家意识”真的淡薄得可怜的,尤其命都悬着的时候,完全指望不得。
这一点,将军们知道,士兵们,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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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六
进去后一直没出来的三尾冰鸾意态潇洒但实际没头没尾地飞走了。
神奕在“隔离圈”西边的主军派出了一组死士,乘夜探入了隔离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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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七,死士们毫发无损的回了军中,神奕的精锐先锋接力乔装穿过了隔离圈。大军入夜后衔枚急行军,借着地利人和,硬是没被拘住,也没惹动已宣告安全的疫区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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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八,凌晨。
“你准备于是我也准备”的双方可算是交兵了。
这次才叫真正的战争,从不在乎主帅性命干系的壬禾将军一人一剑无人可挡的冲进神奕军中开始。
刀兵相接,血肉相抗。
到红了眼睛,战场上的每一位,从主帅到小卒,就都只剩下本能了,所谓“灵力”,不过附加。
好在,设局的人预期里没有那么大的夭?一方的伤亡,也不允许她人掉线的时候事情的因果线自己跑偏。
死战没有机会上演了,因为第三方力量——永远迟到一会儿的天陨——的介入。天陨天北军天降一样斜刺里钻入战场。
而那带兵的,其实还是个并不见经传的少年人。
他有个迷于权欲的祖父,作威于边疆的父亲,有个识人不清的姑母,也有个为一个男人宁肯瞎眼的姐姐,捎带一个纨绔出名堂的小叔。可他偏要出淤泥而不染呐!
小将军英武不凡,更见识卓远,看得明白这可能就是天陨未来几百年甚至更长久时候里,最大的一场战事了,他唯一的扬名立万的机会。所以他根本不想也的确没有管那些牵扯纠葛,他只需来了,赢了,漂亮的赢了,一举定乾坤的赢了,仅此而已。
*
八月初十
无论真正打仗的时候有多现实的惨烈,也无论如此快刀之下后续有多要命的麻烦,在壬禾大将军踩着满身血的魔兽的脑袋进了神奕国都的城门这一刻,史书所载,即是:神奕,亡国了。
亡国了便亡国了。
疫后多少事情,只要不在城中喊打喊杀,医馆不关门,一切随您们——
所以,回头看,这场史上最荒诞的亡国剧情,最关键还是在这场时机微妙且威力较在天南时其实翻倍的“鬼疫”上。正常情况下,安平时、战时、甚至过渡时,一个长存了几百年的国家,其民众绝不至于冷漠至此。然而“鬼疫”一行,先历过生死,见到了人人都在求生时整个国家的丑恶,心冷如铁,就不是多难做到的了。
……
那么神奕的皇帝呢,原该首当其冲的人,现在,还在“无尽之海”——原泯尘大陆外的“无尽之海”——上,一次接一次的不待睁眼便被人毫无诚意的打晕过去。
他到现在甚至对一切都还一无所知,不知道,他最后存着的以备“万一”的强行不飞升的人,已被夜聆依与天陨实际修为神玄九阶的修者们的一场以“破天壁,有生之年得以飞升”为筹码的交易,不掀一点浪花的处理掉了。
不但亡国君的戏文没有,连个局外“看”客的身份“作者”都或是懒得,或是忘了,或是不想给。
生将荒诞里的悲哀扭成了搞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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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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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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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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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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