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来说,她应该在凤惜缘还没有做什么之前,听从那中年人的话马上离开,她不想靠近那祭台,很不想。
但是...她看着凤惜缘的背影,却又不知怎的,就是挪不开步子。
她还欠他一个人情。
眼见的凤惜缘就要碰到那把琴,她忽然出声:“等等!”
凤惜缘转头,疑惑地看向她,眼底有着不太明显但却确实存在的不耐。
此刻,他已不是那与她同渡难关的伙伴。
夜聆依沉默了半晌,终是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下一秒,她也一下子出现在了祭台顶,伸手,目标却不是那把琴,而是这三样东西中,她最不愿碰的那紫色菱形晶体。
直觉告诉她,她碰,可;凤惜缘碰,结果未知。
而她,向来相信直觉,而且...
所以她还是碰了这她万万不想碰的东西。
夜聆依的行为太突然,动作也太快,凤惜缘有心阻止,伸出手时,却已是来不及。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传来,夜聆依定神看了看眼前之景,收回手,不知第几次的愣住。
她们还是在那祭台上,但却是在一方新的空间。
漫天的繁星,遍地的青草,时不时飞起的萤火虫,静谧,幽美,一切美好的词汇用来描绘眼前都不为过。
夜聆依默然,原来那么多人为之付出生命的只是一幻象。
是的,幻象,眼前所见才是那真正的情景。
凤惜缘再度有些固执的去拿那琴。
夜聆依没有阻止,原因很简单,同样是直觉使然。
而且,看的出来,这一路云淡风轻的人,对那琴,是近乎执着的态度。
看着他盯着那把琴,目光凝然,动作之轻柔,如视之为世间之最。
她索性去看祭桌另一侧的那把箫。
至于那奇怪的菱形晶体,她是再不想动了。
那一把黑色的洞箫,似是玉质的,但根本辨不清具体材质,只是通体幽黑通透,流溢着荧光。
在箫尾上,系着一只红色的绳结,同心结。
夜聆依打量这箫,只是因为好奇,不曾想这一细看之下,竟生出了喜爱之心。
她对事物,向来看中第一感觉,此前唯一一次对什么东西一下生出喜爱之心的,只有她现在所用的一套十八把的特质蝴蝶刀,当然,现在只有十七把了,她最常用的那把,已葬送在了那场爆炸中。
她忽然有些期待握这一只箫在手的感觉,于是她就拿了起来。
但这一拿,夜聆依却僵住了。
这箫,竟是暖的?!
夜聆依眼里满是罕有的不可思议。
七岁之后,她不是不曾感受过温度,而且,就在不久之前。
她抓住凤惜缘手腕劝他别用神识之时,那一瞬间,她竟是感觉到了阔别多年的正常人的体温!Χiυmъ.cοΜ
夜聆依有些贪恋那温暖,但终究性格使然。
而他,也只是短暂的沉默。
而现在,她竟然又从这把箫上感觉到了温度。
虽然未能如接触凤惜缘一般她自己的体温也一下正常,但她的的确确从这箫身上感受到了温润的感觉。
说来她与箫当是有着天生的缘分吧。
杀手的培养,从来都不单单是杀人。
为了任务中可能会用到的能力,杀手们必须什么都学,甚至于琴棋书画、茶艺、戏曲等等,哪怕一生之中都未必用得到一次。
所以一个杀手,必然是个全才。
但她这个杀手榜第一,却是个例外,起码在乐器学习这方面是。
箫,是她唯一会用的乐器。
乐器学习这方面,她曾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去尝试各种西洋乐器、传统乐器,但都以失败告终,无一例外。
她似乎天生没有音乐细胞。
直到试到算是半个冷门的箫,她几乎是一学即会!
夜聆依正想的出神,却忽觉祭桌对面气流一乱。
她回神抬眸看去,见凤惜缘正盘膝坐于地,那一把棕色的七弦琴,放在他的膝上,他的指尖则是悬停在了琴弦上,明显的僵硬。
他缓慢而深沉的长叹了口气,手平压在了琴上,红眸一下失了神采,莫名却又必然的,让人泛起了心疼,有一种想要把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送到他面前,以期那双眸子能够重新亮起来的冲动。
“无声琴。”
听着他话语里满溢的惋叹与不甘,夜聆依下意识的抬那把箫到嘴边,略显急切的一吹。
良久,她手垂了下来,也叹了口气。
果然的,箫也无声。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忽然,凤惜缘手指再次动了起来,夜聆依看得怔住。
这是...《葬花吟》?
这曲子当然源于地球,还是两年前她无意之中流散出去的,这也是她仅爱的几首古曲之一。
看着这一直高华冷魅的人有些发泄意味的动作,夜聆依不自觉的抬手,闭目,听着他的手及琴弦带动的气流,以箫相和。
“呜~”
“嗡~”
夜聆依豁然睁眼,凤惜缘也猛地抬头,四目相接,震惊与欣喜交织!
而后,夜聆依指尖微颤的再度闭上眼,凤惜缘也低头。
空灵的琴音与婉转的箫声将那曲中诉不尽的爱恨传扬到了整个空间的各个角落。
一切都那么的静谧美好,但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正在滋生。
夜聆依仍旧闭着双眸,但凤惜缘那张完美更胜神?的面孔却浮现在脑海。
这是第一次有哪一张脸如此清晰的出现在记忆里,没有不舒服,因而她也不排斥。
就只是和着琴音,顺着心意,静静地吹着这一支曲子。
这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合奏。
很多很多年以后,夜聆依每每想起,都会觉得,这当是她这一生最静美的时光之一。
曲终,音停。
夜聆依睁眼,隔着祭桌,轻轻地笑了笑。
这一笑,未曾惊艳山河,因为此处没有山河;
这一笑,未曾柔化天下,因为此处没有天下人。
但这一笑,却点染了一个人潋滟的眸光。
于是那人便也笑了起来。
那笑,璀璨了他头顶的星河。
“人生得一知己如此,夫复何求。”
“荣幸之至。”
“走吧。”夜聆依并没有将那箫收到幻玄中,而是握在了手里。
“好。”凤惜缘点头起身。
他只为琴而来,如今自当得琴便归。
“依依。”自从见到那幻象的祭台开始,加菲就一直沉默。
“什么事。”夜聆依顺着台阶与凤惜缘并肩向下走去。
“你不去看看那东西吗?它对你的修炼有很大的帮助。”
夜聆依停住脚步,把手伸到肩膀处示意它到她掌心上,然后将它移到了面前。
“你应当很清楚,我训练或修炼、报仇、完成雇佣,从来都只是附加目的。我只是为了能够活得无拘束。而现在,我可以活得自在而无人可置喙。所以,你用对修炼有用来说服我,无用。”她甚少说这么长的句子,加菲一时无言。
凤惜缘偏头看她,轻眯了眯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加菲张了张嘴,终是道:“可是,依依,这里就只有一个出口。”
夜聆依默然。
她看了凤惜缘一眼,若此处只有她一人,她真的不愿的话,便是死在寻找出路的过程中,她也不会做不想做的事。
但现在,不行,还有他。
夜聆依一把把加菲扔了出去,转身大步走回祭坛顶。
这东西,既然加菲让她动,应是对她无害,但却有她不得不动的理由。
而她不愿去碰,也不过是不喜欢而已。
虽然,她毕生惟愿就是不喜欢的事情就可以不做。
但现实生活总是会适时地提醒她,很多事情,不喜欢也得做,与她强大与否,没有半点关联。
何其讽刺。
夜聆依在祭桌前站定,伸手毫不犹豫的抓向那悬浮在半空的紫色菱形晶体。
骤变,瞬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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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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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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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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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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