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绿色的叶子,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便隐约有些泛出了黄,一场大雨过后,落了不少。
太阳高高坠在天上,明明瞧着正热烈,可晒在人身上,也不如从前暖和了。
芙蓉鸡髓笋、胭脂鹅脯,香煎太湖鱼鲞、清蒸虾蟹,糖蒸酥酪,珍珠翡翠汤圆,变得花样地往康王府的书房里送。
康王妃正病着,每日里吃不下几口稀粥汤水,书房里,却有人一天四顿不重样的美味珍馐。
伺候的人只知道,自打府上来了位先生,王爷胃口好了,脸上见笑了,精神头也比前些时候好了不少,光看那每天和颜悦色的表情,就跟天天娶了新媳妇似的。
每日一从宫中回来,便扎进书房里,跟那位新来的先生谈天说地,还不许旁人近前伺候。
至于二人是何种关系,就无人得知了,不过日头长了免不得有几句闲话。
这话便传到了元淑妍耳朵眼里。
听到这些消息时,她正半卧在榻上,喝那碗开胃酸笋鸡汤。xǐυmь.℃òm
玉珠坐在边侧陪她一起吃饭。
两个人一个小产完,一个身子越发重了,正是要补养的时候,膳房做的饭菜,正好一道吃。
“他倒是厚着脸皮待得住。”
玉珠往她碗里添了一块炖的软烂的牛肉,公爹的事,她不好插口言说,只盼着二姐姐多吃些,补养着身子。
“既如此,那便添上一把火。”元淑妍给吉燕递了个眼色。
吉燕点头,“奴婢知道该怎么办。”
“他进得去王府,剩下的人的据点可查到了?”
“查到了,等着您的吩咐。”
“想法子把人打散,叫他们四散开来,彼此连接不那么密切。”
“是。”
强行歇息了两三日,补汤补药又没少喝,元淑妍总算是有了些精神筹谋。
她除了气色不大好,整个人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气定神闲,游刃有余,似乎眼前的部署,只是安排今晚的膳食,是吃米饭还是吃炊饼。
玉珠却知道,面色淡然的背后,心里怕是已然千疮百孔了。
也不知道这般强打着精神,是好事还是坏事,她总隐约有些担心,这样憋久了,时日长了要出什么岔子。
可眼下她肯吃肯睡已然很好了,再劝也不知劝什么话的好。
周夫人开始收拾回福州的箱笼,从库房里抬出不少樟木箱子来,着手把要用的物件,值钱的东西,一样样地往箱笼里放。
周延年的丧仪不是三两日就能完的,可收拾起东西来更是耗时,就早早地打包起来。
周承运送走今日吊唁的亲友,刚回了后院,便见母亲叫人把她素日供着的那尊观音像,往箱子里抬。
那尊观音,日日供奉在家中的佛堂里,是每日礼佛所用,如今装进箱笼是真预备走了。
他心里一阵酸楚,难言的滋味反复的翻腾,起起落落,挥之不去。
往日里,他所作所为,常常随心随遇,跟师父那群江湖人一起久了,便忘了自己的身份。
只以为自己跟他们一样,“一人做事一人当”,还自以为洒脱不羁。
可他不是个江湖人,他是官宦人家的公子,是个做出什么事,身后都有家人的“衙内”。
自己痛快了,并不一定就能一肩扛起后果,也不能保证不会牵累家人。
父亲之事,他心里清楚。打从周延年去袖云楼卖身那天起,就是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了,早晚有自己拉破自己脖子的那一天。
若不是他跟元家纠缠胡闹,自以为是,逼急了元仲邦,父亲自杀的这一日会不会来得晚一些。
兴许是十年二十年后,兴许到时当事人都淡忘了,兴许就这么好好活着一辈子……
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卖后悔药的。
哪怕是真有,周承运难道一定会选择那条完全不同的路吗?
“夫人,这小木头刀也带走吗?”丫鬟拿着一个不值钱的小玩意询问。
周夫人走过去,接过那把都没有街面上摆摊卖的木头刀剑精巧的东西,眼前一酸,两滴眼泪就又掉了下来。
“这小东西,还是我怀着孩子的时候,他爹亲手给孩子雕的。带着吧,留个念想。”
柔声说的话,偏化作利刃,扎在周承运的血肉上。
他小心地小心地从怀里掏出自己雕了数日的小玉锁,那是他给他的孩子雕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上有他爹尸骨未寒,下有一个无辜的孩子,还在腹中,便要被他这个生身父亲,舍弃了。
周夫人目光沉痛地看着失神儿子,良久,她幽幽轻叹一声,走过来涩声道:“去瞧瞧吧,到底那也是你的血脉,好好说清楚,等到走的那日,就不必见了。”
周承运心尖一颤,无力地闭上地闭上了眼,“嗯”了一声。
他又去了元家,这条路这些年不知道走了多少遍,熟悉的简直像是从自家的前院走到自家的后院一样。
这种感觉很奇怪,元家是元家,周家是周家,明明隔着几条街。
元家看门的小厮依旧亲切,跟往常一样跟他搭话,拦也不拦,他也无需往里头递拜帖,看门小厮们像欢迎自家公子似的,簇拥着他往里进。
一切就和往常一样,却又像一段光怪陆离的梦境,一场注定破碎的回光返照。
他几乎察觉不到,自己是怎么来到棠梨院的,怎么走进了正厅,怎么见着了她。
她只用一个简素的玉簪子,挽了一个松松的云髻,身上是那件极素简的月白色千水裙。如烟似雾,笼罩在她身上。清凌凌,人单薄了一圈,更似要飘飘然飞仙。
只一眼,周承运的心,就跟被人从胸膛里扯出来,反复揉搓抓挠一样难受。
什么诀别的话,全消散了一干二净,再也说不出口了。
他两步走到切近,握紧了她的手,硬从嗓子眼里挤出日思夜想的两字来,“妍儿。”
元淑妍黑长的眼睫轻颤,无数的情愫都在那一双眼睛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替嫁:侯门寡妇不好当更新,第230章 日思夜想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