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做姑娘的时候,莫说没遇见过这种事,便是听也没听说过几回,成了婚后,简直捅了男女幽会的窝子。
从前那几次也就罢了,左右是不是什么要紧的人,可现在眼前这个,简直……
外头雷声阵阵,轰隆隆作响,仿佛每一个炸雷都直接劈在了老侯爷的面门上,直劈了个外焦里嫩。
这张用了七十年的老脸!不要也罢!
玉珠手脚发麻,满怀期待瞧了老侯爷一眼,只盼着老爷子能善解人意地叫她先行离去。
外头暴雨倾盆,现在对玉珠来说,一点也不叫事,她完全有冲进暴风雨中,一路跑回长宜轩的勇气。
奈何老侯爷一如往常看重她,大约觉得玉珠身为下一代当家主母,很配进去瞧着,根本没放她走。
门从外头推开的时候,那两人的眼睛还在缠着千缕万缕的情丝,难舍难分。
元淑妍和周承运原本就是来求见老侯爷的,两人心里暗自打算,此一行感情之事,对老爷子坦露一二,也可。
可现如今这对受惊的鸳鸯,却僵在了当场,动弹不得。
主动坦白是一回事,未做任何预警,叫祖父他老人家撞破了,又是另一回事。
更要紧的是,老爷子身后头还跟着个,脸跟在染缸里涮了几十遍红染料似的小娘子。
元淑妍果然不同凡响,事到如今脸上飞了两团红晕,却依旧梗着脖子,大大方方的站好,半点没有被抓奸之后的羞愤欲死的耻辱。
周承运本觉得十分尴尬,他的羞耻心被人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可妍儿如此做派,他也不能跟着拖后腿,也挺直腰背站好。
在场四个人,只有玉珠自己羞耻难言,头也不敢抬,一想起她昨晚上还跟姐姐说周承运喜欢雪莹,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可这事又不是她的奸情,她有什么好心虚的,一味地想往祖父身后躲,显得怪没有出息。
玉珠如此想着,强行直起身子来,尽量保持假象上的平静,走上前来,给桌上点上蜡,又把门关严实了,不许下人进来。
老侯爷原本火冒三丈,瞧着两个不知羞耻的混账,在他房里干出这等没皮没脸的事,还这般理直气壮,心头的火气一下子就烧穿了房顶。
抽出挂在墙上的宝剑,重重拍在了桌子上。
“外头人禀报你们来寻我有要紧事,这就是叫我看得要紧事?妍丫头,你是嫌我死得慢是吧!”
事情的发展确实在元淑妍的意料之外,可事已至此也只能迎难而上。
“祖父这是哪里话,家中喜事连连,我是来跟你贺喜来着。”
“哈!”老侯爷气笑了。出了这等丢人现眼,祖宗十八代脸上无光的事,叫什么喜事?xǐυmь.℃òm
元淑妍上前一步,躬身一福,“一则,是您要当曾外祖父了。”
若非是老侯爷刀剑窝子里滚过,血雨腥风里待过,听了这话能被气得当场去世。
“二来,是您最看重的二儿子,‘死而复生’岂不是大喜?”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老侯爷心口大震,脑仁被砸得嗡嗡作响。
玉珠大惊的嘴里能塞进桌上的一颗水杏,前些日子二姐姐反常,跟夫君说了什么后,夫君也不见人了,她心中隐隐知道,定是什么要紧事,可他们不说,玉珠也不能逼着问。
提心吊胆了一日一夜没想到居然是这般!
元淑妍郑重道:“圣上叫了康王去,同他说了这事,又赐了天鹰令牌给他。”
老侯爷干笑了一声,持剑生生劈碎了一把最爱的椅子,“胡说八道!我亲眼见着他下葬,怎么……怎么可能……”
“是真的。”周承运开口道:“今日辰时,元大将军在聚福街叫人拦住了我,我见着人了。”
“什么?”这下轮到元淑妍吃惊了。“他叫你去说了什么?”
玉珠只觉得诸事离谱,简直奇异。
周承运勉强提了提嘴角,却没能成功,“左右是叫我开解你们姐弟,再者就是威胁不许让我把见着他的事告知家里。此事干系重大,哪里是我一个做小辈的能做的了主的,这才来告知侯爷,请您定夺。”
老侯爷干搓了把脸,一抬手,剑尖就直逼周承运的脖子。
“你小子话说得好听,怎么,搞大我孙女的肚子的事,怎么没见你先请我定夺?”
元淑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却没有去拦,她可太清楚自家祖父的脾气,她现在扑上前去,要死要活地说几句要周承运做一对生死相依的鸳鸯这种话,情况只会更糟。
周承运吞了口口水,“此事是我孟浪,您生气也在应当。”
他说着,把头一偏,脖子上当时就见了血。
元淑妍攥紧手指,水葱似的指甲钳进皮肉里,扎得生疼。
老侯爷那一剑根本就没碰到他的脖子,他光明磊落的一辈子,最厌烦这样臭不要脸,自己往上送刀子,还只是擦破点皮,不敢真死的孬种。
“好小子,我原还觉得你是洒脱肆意真性情的人物,没想到竟在这做出此等不入流的无赖行径,你以为流点血让妍丫头心疼,我就不杀你了吗?”
周承运立马跪地磕头,“侯爷容禀,此非是求情的手段,只是在下刚上茶楼时,一时并不知道是元大将军,年轻气盛心浮气躁,又急着给发烧的永舒送药,适而没轻没重的拿刀逼迫,不小心伤了大将军的脖子,心中歉疚愧悔,不知如何弥补,这才依样也给自己来一刀,算是稍稍抵过了。”
玉珠一听元永舒发烧了,立时急的上火,夫君连日操劳,身上又有伤,还发了热,自己做娘子的竟这般疏忽。
老侯爷差点怄死,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老二也是这样自己撞在刀口上,用来做对周家这小子的威胁,让他担上了刺伤岳父的干系,自然只能唯命是从。
这混蛋无比的无赖行径,竟是跟他儿子学得!
人到七十古来稀,他今年七十一,其实死也就死了,倒也没有那么贪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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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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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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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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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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