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运被拽的摔倒在床,按说以他的力气不至于拽不起来个人。
“你怎么这么重啊?”他嘟囔了一句,却发觉元永舒手心过于温热,紧闭双眼似醒非醒。
周承运心道:不好!
伸手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有些烫。
“永舒,永舒?”
元永舒勉强睁开了眼,声音含混有些沙哑,“我想再睡会。”
“你发烧了,我去叫吴大夫。”
“别……”元永舒强行打起精神来,拉住他,“别去叫他,也别惊动娘子和姐姐,你帮我去外头买点熬好的退烧的丸药来。”
周承运“啧”了一声,立马从水壶里倒了些水给他喝,“你呀!逞什么能,外头的郎中不知道你的体质,又没法子号脉,能行吗?”
“没事,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元永舒双手捧着茶盏小口小口喝水。
人病了,眼神发直,动作迟缓,说话也慢吞吞的,身上的肃杀之气尽去,倒显得有些乖巧可爱。
周承运拗不过他,也深知他的性子,便只得应了。
刚出了西厢房的门,便见雪莹捧着铜盆站在外头等着伺候。
“周公子,我家公子可醒了?”
“还没,放在廊下吧,叫他多睡会儿,一会早膳也放在廊下,我去去就回。”
“是。”
元淑妍透过碧纱窗往外瞧了瞧,转瞬又回了里屋。
周承运信不过外头的郎中,回家从自己房里取了几枚丸药、伤药,揣在身上,快步往元家赶。
周家和肃安侯府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步行也可,骑马也行。
只是眼下这时候,举国为太子的举哀,在这时候当街策马恐引事端,便只得自己走。
行至聚福街,只要再穿过一条巷子就能到元家后门,却被人当街拦住了去路。
拦路的是个中年的粗壮汉子,长臂一伸,上来就是,“我家爷请你喝茶。”
周承运是官宦人家的公子,大小是个衙内,又在王府供职,身份不一般,不是寻常人能得罪起的。他在江湖上的地位,更是跺一跺脚,整个江湖乱三分的人物,出得门去,三教九流谁不敬着。
他往旁边茶楼扫了一眼,只见上头挂着一个牌匾,上书“徐大郎茶坊”。
牌匾之上,二楼雅座之内,半开半合的窗户内,隐约能瞧见有人轻摇折扇,在上头喝茶。
“不渴!”周承运冷声道了一句,转身欲走。
他急着去给元永舒送退烧药,又素来不喜这般故弄玄虚的人,懒得搭理。
那壮汉却更进一步,把路拦住了大半。
“我家爷请您喝茶!”
这一壮汉,不依不饶亦步亦趋地跟着的架势,弄得周承运有些烦。
忍着性子转身上了茶坊二楼,就见二楼空无一人,只一个身着青灰色长袍的中年男人,摇扇看着手上的书卷。
见他来了,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只是指了个位置让他坐。
呵,周承运可没什么闲工夫,在这陪人故弄玄虚。
“有事请直言,我没工夫在这喝茶。”
对方摇了摇头,似乎有些不满,“到底是年轻气盛,竟连一碗茶的时辰都沉不住气,我劝你……”琇書蛧
下一刻,只觉一阵风刮来,一把锋利的匕首,就逼到了说话之人的脖子,一缕头发飘飘然落了地。
周承运快的如同鬼魅,没等人瞧清楚了早已经逼到了切近,再想躲,是来不及的。
“我劝你年纪大了惜命,少在这摆谱!”
匕首架在脖子上,那男人非但没有吓的屁滚尿流,反倒是笑了一下,优哉游哉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香茶。
“轻功不错。”
周承运眉头蹙了一下,他凝目望去,在那人的脖颈交界处,瞧见了用人皮面具的痕迹。
若非周承运的师父在此道上,技艺精湛,曾经传授于他,寻常人决计发现不了这一点微乎其微的不妥。
这张面具,是一张让人过目就忘的中年人的脸,平凡的没一点记忆点,可皮囊之下呢?
“你究竟是谁?”周承运沉声问。
对方不疾不徐地弯腰去捡落在地上的那本书。
周承运手上那把匕首锋利无比,他突然动,立时就划破了皮肉。
脖子上最是脆弱,割开一点便鲜血直流,一瞬间就涌出了血腥味。
鲜红的血迹,滴落在了那人衣襟之上。
周承运不过是想拿匕首吓吓他,没想怎么着,可奇的是那人被拉破了脖子,居然还颇为淡定。
好似不疼不痒,割得根本不是他的脖颈一样,或者他根本一点也不怕死。
“刚才就叫你沉住气,你看看,你不听话,这弄得血,一会还得擦。”
周承运最厌烦遇见这样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无赖。
他自己不惜命,周承运还不想这时候背上杀人官司来着。
见这人自打他进门老是顾左右而言他,干脆摒弃了耐心,一把上去扯了他的人皮面具。
在他去扯的那一刻,他分明在原地坐着的那人身上,觉察到了极大的威慑力,可那人并未反抗分毫,任由他撕下了那张假皮。
那张早不知多少年没见过光的脸,就这么暴露在了周承运面前。
脖子上的血还在往外流,周承运握着人皮面具的手,隐约有些发抖。
对方依旧淡然,使劲吸了吸鼻子,从周承运身上嗅到了刀伤药味,就自己从他怀里掏了,自己倒在了伤口上,又扯了周承运里衣中的一块布,自己把脖子缠住了。
“你这脾气性子也忒躁了,遇上些存心讹你的,这不就吃了亏了?”
他说着话,拍打了两下那本书沾上的尘土,书皮上印着《协记辩方》四个字。
周承运默默收了匕首,全身的热血,全然冲上了脸,涨红的跟个刚拜堂的小媳妇,无措尴尬,只恨不得盖上一块红盖头的好。
对方冲他一乐,周承运连手指脚趾都跟着酸胀发麻了起来。
“怎么,不知道叫人了?”那男人又指了指对面示意他坐,笑盈盈朗声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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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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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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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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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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