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年四下看去,见没有丫鬟婆子近前,才稍稍放心了些。
周夫人无奈叹气,“我都怀疑自己是愁儿媳妇愁出病来了,才在这里七想八想。可,你说说这胭脂粉怎么能沾在一个男子的前襟里。要是些寻常的脂粉就罢了,儿子大了,哪怕眠花宿柳,丢人现眼,也比跟个有夫之妇搞在一块强啊!”
周延年脸色也不好看,“这……能是她吗?”
“不然能是谁?咱们家和陶家本就要结姻亲,儿子前几个月去了一趟越州的事你记得吧,偏偏瞧了陶三姑娘也是自越州而来,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周夫人这些日子,为儿子的婚事操碎了心,“老周家清清白白一辈子,怎么就出了这么个勾搭旁人妻妾的浪荡子!”
周延年下意识摸了一下鼻子,对清清白白这四个字比较心虚,他却隐隐觉得,这八成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报应。又兴许承运根本就是从元永舒那里知道了自己的事,故意破罐子破摔效仿为之。
这臭小子,地上的祸不惹,专惹天上的祸!人家正头夫君乃是世子爷,真要露了马脚,叫人查住了,他吃罪得起吗!
周夫人蹙着眉头,去拉夫婿,“也可能是我太急躁,咱们儿子一向是个规矩孩子,也未见得真如我瞎猜的这般。咱们在这里瞎猜乱想不是办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得问过了运哥儿才好。”
周延年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既如此,你就找个机会,去问问儿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若要是咱们想差了,是哪家未出阁的姑娘,拼上我这张老脸,我去娘家托付,叫人保媒拉纤,正正经经地娶进门来。”
周延年纵然思绪万千,此时也只能应了。
“这事得快快的办,太子已经连着五日不上朝了,若有好歹……对了,承启怎么样了?”
一提到侄子,周夫人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还是老样子,自打在他在生辰宴上,瞧了陶家的那位五姑娘,成日都魂不守舍,送进去的饭,扒拉了两口就送出来了,人都瘦了。”
二弟两口子去得早,只有这么一个独苗,自幼养在周延年夫妇膝下,跟亲生儿子是一样的。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他三叔给陶家递了话,想着给启儿和陶家五丫头结门亲,可肃安侯府的四公子,也求了家里,去到陶家说和,陶家到现在都没放出风来。”
周夫人拿帕子揩了揩脸上的细汗,“我就不明白了,陶家五姑娘有什么好,这哥儿们一个两个地寻死觅活。那丫头我见过,是有几分姿色不错,可妖妖娆娆地瞧着就不庄重。若要为着什么天仙,闹成这样也就闹了,还跟元家那满京城出了名的纨绔争女人,咱们家启儿二十年的好名声全糟践了。”
她越说越生气,“好好过日子,又没造什么孽,怎么家里的孩子,一个两个的婚事都这么糟心。赶明儿我得上庙里多捐些香油钱,是不是咱们家流年不利啊?他爹?想什么呢?呆愣愣的。”
周延年回过神来,“那行,等儿子回来,我问问他。”
“嗯,你先去歇着吧,我亲去厨房,给启儿烧几道他爱吃的菜,老吃不下东西这可怎么好……”
夫人走远了,周延年还坐在廊下,还久久不能回神,愣了好半晌,才忍不住呢喃了一句,“难道,真要报应?”
……
这一日周承运休沐回来,用了晚膳回房。
周夫人赶紧扒拉了两下夫婿,给他递了个眼神,示意找儿子问问。
老话说:儿大不由爷,女大不由娘!
周家家风严谨,这种情情爱爱的事,也不是能轻易拿出来摆在桌面上说的。
周延年很有压力,可为了孩子,也不得不臊着老脸,去了周承运的小院。
他到时,就见周承运拿着一把小刻刀,在蜡烛前刻着什么。
等他迈进门槛,那小子就手疾眼快的,把手里的物件塞到了小盒子里。
“爹,您怎么来了?”
周延年拍了两下儿子肩膀,让他坐下。
“也没什么事,吃饱了睡不着,出来溜溜。你怎么样,在王府当差这些时日,还忙得过来吗?”
“都好,没什么忙不过来的。”
周延年的目光扫了扫儿子的健康红润,气息充足的脸庞,轻声道:“你这三天两头的不着家,你娘还以为王府的事由太多,总怕你累着。”Χiυmъ.cοΜ
周承运粲然一笑,眉头舒展,爽朗明快得紧,“我好着呢,爹娘不必担心。”
是好,周延年心中暗道,好的眉眼皆笑,在外奔波了一天还高兴得不得了。这样子哪像是去当差,分明像是去会佳人后,志得意满,心里高兴。周延年越发忧心起来。
“咳,往日里元家三郎在京时,你常常出去与他玩闹,也是常事。怎得他这些日子不在,你倒显得越发不得闲了?可是有了……咳,相好的小娘子了?”
“啊?”周承运脸上的笑挪到了一边,拿过桌上的茶盏倒水。“您说什么呢?”
周延年原本踟躇不决,可开了第一句口,迈出了第一步,再张嘴也就没那么艰难了。
“你年纪也不小了,王府里成日里迎来送往的女儿家不少……”
周承运有点头疼,不是他想藏着掖着,实在是他跟元淑妍的事,此时还不是告知父母的时候,只能搪塞。
“爹,您到底想说什么啊?”
周延年握着茶盏不住地摩挲着上头的花纹,“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只要男未婚女未嫁,其实也不丢人,不如早些下聘,娶回家了。你娘说,你那衣服上有些个脂粉味,你也知道,她为了你的婚事操了不少心,康王府妾妃又多,她也是怕你,一时行差踏错。”
周承运心里发虚,嘴上却丝毫不松口,“娘想什么呢?”
“你娘是疑心,呃,那世子侧妃,她,你,你们……”
周承运从凳子前起身,“什么?世子侧妃?哈,娘怎么不想想我跟王爷的侧妃有什么!”
周延年满心忧愁,“原来是王爷的侧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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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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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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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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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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