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儿、翠儿站在内堂,再规矩不过了,玉珠却觉得心里头堵得慌,让雪莹安排她们两个下去住,认真思量起这件事来。
她正左右为难的想着,元永舒风风火火地从外走进来。
现在天色还早,连午膳的时辰都不到,按说此时他正在公务。
“夫君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元永舒接过玉珠递过来的茶,如牛饮水般,大口喝完了,忙从里间换了身甲胄。
“康王和世子进京了,现在就在距离京中三十里外,圣上叫我去迎。”
玉珠帮着他系腰间的玉带,“能留在京中的王爷,除了太子、就是最得圣宠的靳王和福王,旁的藩王都是在封地,非诏不得进京,康王爷如何来了?”
“圣上下了八百里加急的密旨,别的王爷大约也陆续要来,我先去,晚上大约晚些回来,你早些安寝,不必等我。”
元永舒抚了一下小娘子鬓间的碎发,之后快步出了门。
玉珠坐会软塌上,倚靠着一个绣着金丝菊的大软枕,不禁笑了一下,“二姐夫来了,我倒也瞧瞧是个什么样的人,能配得上二姐姐。”
……
藩王进京,玄武卫指挥使带着一队铁骑,出城相迎。
一接到圣旨,康王爷和世子就一路疾驰而来,免不得带了一路的风霜。
为首的高头大马上,坐着四十上下的康王爷,他面阔口方,铜面长须,跟京中的气度高华的王爷们不同,瞧着极是亲切随和,虽有威仪但并不叫人害怕。
身后一匹白马上,坐着一个二十三四的白衣男子,跟其父不同,康王世子生的仪表堂堂、貌比潘安,是个如芝兰玉树一般美男子。
“玄武卫指挥使元永舒,奉圣命恭迎康王千岁入京!”
元永舒下马行礼相迎,康王爷也下了马,亲自过来想搀。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都是一家人何必行这种大礼。”
“谢王爷!请王爷上马入京!”
“好好好”康王爷笑眯眯的上了马,一路上又问了元永舒王妃和世子妃可还安好,说着聊着一起进了城。
大队人马里,后头是几辆马车,拉着各种金银细软、路上所需的物件。
忽地,最中间那一辆马车的帘子稍稍动了一下,一只白嫩纤长的手,掀开一点帘子,顺着缝隙往前头看去。
远远的只瞧见一个身穿盔甲,威武不凡的背影。
旁边陪着的小丫鬟也跟着瞧了一眼,转了转眼珠子说道:“凭他如何,都跟世子爷是比不了的,说不准日后还要跪着给您行礼呢。”
那女子身穿金银丝绣百鸟的织锦琵琶裙,梳了一个惊鸿髻,头戴金镶珠石碧瑶簪,耳上带着紫玉芙蓉耳环,容貌娇丽,如临花照水,只是脸上的神态却不大自然。
她放下帘子,理了理衣袖,“听说她被封为县主了?”
小丫鬟酸里酸气地说:“大约是圣上照顾侯府的颜面,不然一个庶女当侯府的少夫人还不叫人笑掉大牙。”
她说着说着,见自家姑娘脸色不悦,忙改口换了个话题。
“姑娘,您想这些做什么,如今该想想如何讨得王妃欢心才是要紧。”
“可是,世子妃那一关怕是不好过。”
“奴婢早听人说了,世子妃从来不管世子纳侧妃的事,而且奴婢还听说,王妃和世子妃早就不睦已久,虽面子上没闹出来,但王妃并不喜欢那个儿媳妇,又何况她又无所出,不过是仗着家室罢了……”
一路无书,康王爷和康王世子自是先去皇宫拜见圣上,车马则是拉进了京中的康王府。
老皇帝的身子,比外头瞧上去还有差了,每日上朝都要先用汤药吊住精神。
他换了一件料子绵软的长衫,半歪在塌上,眯着眼看着底下的人你争我吵,明争暗斗,他们一个个卯足了力气,吵得脸红脖子粗。
之后是两个儿子,闹哄哄的,不让他省心。
直到外头内侍太监通禀康王和康王世子来了。
人进来时,老皇帝才抬了抬眼,一入眼帘就是一张被晒得有些黑亮的脸,看得他这个当亲爹的都不由得一愣。
“儿臣(孙儿)叩见父皇(皇祖父)!问父皇(皇祖父)圣躬安。”
“都平身吧,赐座。”
福王瞧着皇弟,差点忍不住笑出了声。
竟这样乡气,哪里还有半点皇家子孙该有的天家贵气。穿的这家什么破衣服,这种料子早几年就不实行了。
“八弟回回写折子都说康地甚好,我怎么瞧着是太阳太烈,都把你晒坏了!”
康王听了这讥讽的话,也不恼,笑盈盈地说道:“三哥说笑了,太阳大康地的药草长得才好。”Χiυmъ.cοΜ
福王有些嫌恶,到底是没摆在脸上,反而兴冲冲地指着软垫上趴着捂脸不愿意见人的靳王说:“这不巧了,六弟正伤着了,八弟晚些可送些草药给六弟用!”
康王一怔,留心去看才发觉软垫上的竟是靳王,“六哥这是怎么了?”
听他这么一问,福王可高兴了,立马道:“唉,让人打了!打人的现在还在外头候着呢。八弟,你可不知道,事情是这么回事……”
软垫上的靳王捂住耳朵,把脸往身下的软垫里埋,恨不得昏死过去。
老皇帝眼睛还没花得很厉害,瞧见八儿子粗糙黝黑的手上还有些个口子,一瞧便知是常年劳作的手。
他摆摆手,叫俊俏白净的孙子到跟前来,细细问:“近来都忙些什么?”
徐和风近前答道:“孙儿今日在几个镇上推广兴办学堂的事宜。”
“村镇偏远,你又何必忙这些事。”
徐和风温声说:“康地民风质朴,但并不十分开化,父王说河堤、公道、城防容易治理,但人心难改。有些穷苦是穷在人心上,便是朝廷有心扶持,给了种子,他们也宁愿吃了,不愿劳动播种,只能更穷。年岁大的百姓思想根深蒂固,劝解艰难,不如从幼小孩童开始教化。若能出几个栋梁之材,此乃大喜,即便不能也叫他们学会仁义礼智信,勤劳致富,孩童长大后代代相传,总归是越来越好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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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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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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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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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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