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庞大人意气风发地站在明镜高悬的匾额之下,满脸写着明察秋毫的得意。
两个衙役一左一右薅住了要跑那人的脖领子,左边年长的衙役没动手,右边新来的年轻衙役是个毛头小伙子,伸腿就是一脚把要跑得之人揣的单膝磕地。
“小小蟊贼,还敢冒充王爷,你也不瞧瞧自家坟地里出没出过白屎壳郎!”
还被捆在板子上的李家二郎,两眼猩红,连打板子的疼都顾不得了,使劲地摇头。
被薅过来扔在堂上的靳王,羞愤的欲死,嘴里的牙都要咬碎了,可偏偏外头百姓们一个个笑嘻嘻地伸头往里瞧,脸上的表情热闹的跟过年似的。
等回朝,他非要弄死这姓庞的不可!
可眼下,绝对的不能认了自己的身份,要是叫父皇和他那几个不安好心的兄弟知道了,不得活活笑话死他?
“老爷我再来问你,你是什么人?”庞胱捋着胡子,轻蔑地问。
靳王闷着头,只觉耳朵滚热,他紧紧攥着衣角,心里不住地劝了自己两句,才咬牙说道:“我不是王爷,我是假冒的!”
“哼~”庞大人得意的眉毛都扬了起来,“老爷我一早就看出了你这蟊贼的鬼祟伎俩!”
外头围观的百姓们连连点头,心道:这位县太爷可真不一般,不畏权贵又目光如炬,往后咱们可真是有福了。
“那你因何闯入堂上,扰乱公堂?”
靳王紧紧攥拳头,指甲几乎要把手掌心的肉都给抠破了,不断的劝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韩信当年也是忍了胯下之辱。
“草民是吃饱了撑了瞎胡闹,现在知道错了!”
庞大人点了点头,颇为体恤民情地说道:“假冒王爷乃是重罪,念及你认罪态度良好,先打二十大板,再收监入牢,改日再判。”
庞胱心说:瞧这人穿的虽非大富大贵,但也还行,不像是个多穷的,等下了牢,总能从他身上抠出油水来。
这话一出,衙役们又拉着他去打板子。
等人放在一边捆好爬好,靳王爷脸都出现了香灰色。
旁边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李二郎疯了一样,乱动了起来,比之前挣扎得都狠。
衙役高高扬起板子,眼瞧着要落在靳王爷高贵的屁股蛋子上,李二郎用舌尖顶开了嘴里堵着布。
伸着急的起青筋的脖子,大喊道:“住手!他真是当朝靳王殿下!”
旁边和他一起趴着准备挨打的人,一听这话扬起手来就是一个巴掌,重重地拍在李二郎的脸上。
“住口!我不是!”他气得脸红脖子粗,转而扭脸对着举着板儿还没往下落的衙役喊:“还愣着干什么,打我呀!”
李二郎被打得有些懵了,还没等他想明白,边上的板儿已经重重落在了靳王爷的尊臀上。
啪!啪!啪!
一下连着一下,听着那叫一个爽脆利落。
李二郎听着那声音,都疼的打哆嗦。
他有限的脑子,不住地想,王爷都不承认自己的身份了,我现在是不是也不能亮出自己的身份来?总不好越过王爷去。
王爷都吃亏挨打了,我让个芝麻官打一顿也不算什么吧?
人群里,急匆匆赶到的护卫,自然明白王爷的用意,可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要是当堂抢人岂非更坐实了王爷的身份,浪费了王爷的一片苦心。
赶紧掏了腰牌,让后堂给坐在上首自鸣得意的县官递话。
从前头去后头,再从后头往前头传唤,一来一回靳王爷的二十板刚好打完。
……
元永舒刚下朝,就从张回那得了消息,脸色越发凝重了起来。
“李家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是预备拖上自己氏族百年的名声,也要把元家咬下台,这背后必定是找好了靠山了。拉着棺材游街,只是个开始。”
张回不禁觉得的讽刺得很。
看来李家真是穷途末路了,堂堂氏族大家连这般泼皮无赖的招数都用上了,真是叫人唏嘘。
不过,无论手段如何,若最后依旧赢了,这种不露脸的事,后人们也不会记得多久,只要把“烂肉”剔除掉,依旧是屹立不倒的贵族。
“爷,咱们的人回话说,在送他们去县衙的路上,有人企图出来抢棺材,但并不敢明目张胆,咱们的人防范得又严密,因此并未曾得手。”
元永舒面沉似水的快步往外走着,“找人查查李家姑娘的死因。”www.xiumb.com
张回瞳孔微震,“爷是说……是!”
时局纷乱,皇权斗争总是从各位竞争者,手底下最得力的官员之间开始倾轧。
外头的刀光剑影,从前是被一张大幕笼住,现下大幕拉开,已经真真正正落在了明面上了。
元永舒赶回来时,并不见娘子,问了小丫鬟又往老爷子处去。
等他到时,太阳刚落一点,还有些暑热。
门窗都是开着的,玉珠穿着一件品竹色绣团花的薄绸露水百合裙,正一手托着西瓜,一手捏着莹白的棋子下棋。
窗外的树影斑斑驳驳地落在她白皙润泽的脸上,葡萄似的眼珠子闪着一点水盈盈的亮光。
她轻轻放下棋子,微微一笑,一对酒窝像手里的西瓜一样甜。
张回在边上也看愣了,“爷这么一路着急回来,生怕少夫人受惊,我瞧着少夫人可是比爷您还沉得住气。”
元永舒瞪了他一眼,进了里屋。
玉珠一见他进来,跟小狗见了肉骨头一样,眼睛更亮了,立马扬起了小脸巴巴地瞧着,那小模样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爷爷。”元永舒先跟老侯爷行了礼,才过来落了座。
老侯爷轻轻摇晃着一把折扇,对玉珠说:“跟他回去吧,什么时候得了工夫,再来找我下棋。”
小夫妻俩起身告辞,玉珠挽着他的手,又赶紧把今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我总觉得那个李二郎来者不善,还有静柔姑娘……太可惜了。”
玉珠自己说了半天,见元永舒并不言语只看着她笑,她不好意思地吐了一下舌头。
“是不是我太莽撞了?”
元永舒摇摇头,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笑道:“古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家娘子用不着三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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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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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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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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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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