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永舒美滋滋地抱着娘子偷着乐。
谁知玉珠抱着他哭了一会,松开他,咬紧牙关说:“我不能成为弃妇给陶家抹黑,也不会再嫁旁人,到时候选个远远的地方一死,这事就了了。”
元永舒被自家娘子这气节弄得目瞪口呆,他眼皮子颤了一下,闪过一个念头。
“本朝民风开化,其实只要在休书上不提大错,或者干脆不写休书,两家合离,你的名声就保得住,到时候也可再则佳婿。京城品貌俱佳的公子有许多,再捡一个也不难。”
玉珠眼珠子瞪得溜圆,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几乎凭着本能从元永舒身上弹了下去,紧紧的靠在马车的车壁上,伤心欲绝地问:“你,你怎么能……怎么能叫我再嫁他人!”
元永舒抱着肩膀看她,理直气壮地说:“可你方才不也叫我‘停妻另娶’吗?”
玉珠急得脸色微红,“那怎么能一样,我那是为你好!”
元永舒笑道:“我不也是为你好吗?挑个好的再嫁可比死了强。”
玉珠哪里能想到,平日里对她极好的夫君,此刻竟这样没心没肺坦然自若,还很不在意地劝她再嫁。又伤心又难过,又急又气,也顾不得人现在还坐在行驶的马车里,狠狠地跺了一下脚。
马车受震,连挂在车上的羊角灯都跟着震颤,赶车的马夫赶紧勒紧缰绳放缓了速度。
听得里头三公子冲外头吩咐了一句:“没事,正常走!”马夫才松了口气。
出离了皇宫,马车穿过一段闹市才能到肃安侯府。
因着宫里的重华宫夜宴,外头的百姓也跟着凑个热闹,好好的大办了一场。
各色买卖家推着小车,装着各色吃喝玩意,借着热闹狠狠赚了一笔。
现下天已经很晚了,街面上的人散的差不多,有些个小商贩正在收拾摊子,忙着吆喝了一晚上,大家都累了,连说话都没什么气力。因此街角一个年轻妇人破口大骂的声音格外清晰。
“呸!什么东西!打量着这两年赚了钱有了家底,就生了外心,要休了我娶你那个破落户姨妈家的表妹!丧良心的天杀的,我嫁到你们家七八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想休了我换人,这不能够!”
那妇人中气十足地骂着,好似有人过来捂她的嘴,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转而又升了起来。
这次那妇人连骂带哭,“谁也别想好过,你个没良心的王八犊子要是敢!我就,我就……抄起这把杀猪刀把那小贱人捅死!然后咱们一家子喝了耗子药一起死!”
似乎她男人低低的劝了几句,那妇人骂了几句之后没了声响。
玉珠听得心里砰砰砰直跳,那妇人言语粗鄙,却很大胆勇敢。
元永舒直愣愣看她,“想事事周全本没有错,但有时候也需要一点勇气,既然连必死的决心都能下,那凭什么成全想要跟你抢东西的人的心意?”
他又补了一句,“除非这东西与你而言,本就可有可无,就算是被谁夺取了也没什么。”
玉珠急忙反驳,“不是的!”
她怯懦地抿了一下嘴,顶着一张哭花了的脸说:“我提着刀去把那位表姑娘砍了,她们要再换一个表姑娘怎么办?”
元永舒掀开一块帘子对外头喊了一句:“张回!”
张回在外头立马应了,“爷吩咐。”Χiυmъ.cοΜ
他扭回头瞥了玉珠一眼,对张回说:“从现在起,少夫人吩咐你杀谁你就杀谁。”
张回虽有些惊讶,但也立马抱拳应了,转到玉珠这侧的窗户底下问:“少夫人想杀谁?”
玉珠瞠目结舌地看着冲他笑的男人,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我要再想想。”
张回在黑暗中呲着一口大白牙笑说:“好嘞,少夫人想到了尽管吩咐。”
元永舒依旧抱着肩膀,脸色淡然,却透着一股胸有成竹的安定。他跟那些个想一出是一出,没个长性又浅薄浮躁的“贵公子”们一点也不一样。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鲜少是玩笑的,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会这么办,而且能做的很好。
玉珠努力把自己从呆若木鸡的情绪里拉出来,一直悬在半空的心被塞进胸腔里。她总归是经历了许多事,并不再需要特别长的时间消化。
“你由着我随便胡闹?不怕我闹出人命来。”
羊角灯的光照在他的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他微微抬了一下眼睛,露出一对漆黑的眸子,“这怎么能算胡闹,闹出人命我替你收拾。我没由着你的时候,你就先想出弃我而去独自而死的事来,那才是胡闹。”
玉珠脸上微红,元永舒又道:“你既然想得如此周全,事事为了我好,那有没有猜得出那位李家姑娘是否跟我脾气相投,秉性如何,可有什么恶疾,到底是持家又道,还是败家的根苗,会不会心肠歹毒,作出二嫂子和梁姨娘那般的事来。你又惦念着你退一步,元家和陶家便能万事大吉,可若她心眼狭窄,便是你退了,她亦可心有介怀,找机会为难陶家。又何况,你一点也没考虑过我情不情愿娶她,舍不舍得你……”
静柔表妹长得很美,看着便觉得柔弱善良。可元家二少夫人和那位梁姨娘哪个不是瞧着人畜无害的美人,知人知面不知心,确实不能以容貌论长短。
玉珠反复咀嚼了这一长串话,心里忽然敞亮起来。大约,最要紧的是后面最后那一句。她几乎立刻就欢喜了起来,从里面觉察出无限的甜味来。
她偷偷去看元永舒的脸色,只见他沉着脸瞪了她一眼,恶狠狠凶巴巴地说:“哼,等回头我就娶了静柔表妹,然后跟她夫妻不合,让元家就此绝嗣!然后再去欺负陶家,让陶家也不安宁,反正这些都是你害的!”
堂堂玄武卫指挥使元大人,此刻很理直气壮的污人清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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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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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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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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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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