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永舒见他这般痛苦,隐隐有种不好的猜想,难道是好兄弟的心上人沦为了袖云楼的娼妓?
可是袖云楼的娼妓都是男人。
元永舒心里一激灵,不,不会是承运这小子喜欢男的吧!
一瞬间他脑子里飞速闪过,他跟周承运一起勾肩搭背、同吃同睡、下河洗澡,有一回自己发烧,周承运还摸他的脸……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只觉得头发都要一根根地竖起来了。
又想起早几年周承运在武学上的天赋已经显露出来,当时自己和谭国公家的小子谭弘缨都有意跟他结交。周承运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谭弘缨,选了自己,说是他看着比谭弘缨顺眼。
那时候谭弘缨风头正盛,他还没什么名堂,又摔了腿坐在轮椅上。能有什么盖的过谭弘缨的,无非是比他长得好看罢了。
元永舒细思恐极地冒出了一身冷汗。
“永舒?”
周承运见他失神,伸手拉了他一把。
元永舒如临大敌的慌忙偏过手去,被他碰过的地方,跟被马蜂遮了似的发热。
“咳,你是在袖云楼瞧见了什么熟人?时移世易,便是从前有什么情分,可如今你与他身份有别,总归是有缘无分,还是罢了吧。正经娶一房夫人好好过日子,莫要,莫要惦记着一个小倌儿……”
周承运听他越说越离谱,忍不住伸手锤了他一拳,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拧眉道:“你是不是有病!”
这一拳用了些力道,砸在身上有些疼,丝毫不“怜香惜玉”,元永舒伸手摸了摸被锤的酸痛的肌肉,又见周承运这般表情,这才恍恍惚惚地觉得大概自己想差了,咧嘴笑开来。
“我的错我的错,我见你如此半死不活,误以为你的相好误入歧途,到袖云楼卖身来着。”
周承运听了这话,险些跳起来把他打一顿,“哈!我的相好?那袖云楼都是男妓!男妓!老子铁骨铮铮一个大男人,喜欢的是软玉温香的美娇娘!咱俩兄弟一场,你小子居然想我喜欢男人!”
元永舒自知理亏,赔着笑脸任由周承运一番揉搓,“是我不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这里跟周公子道歉。”
周承运哼了一声,恶狠狠地骂道:“我要是喜欢男人,第一个就冲你下手!你也别想好过!”
元永舒见他这一番跳脚,很狗腿地把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凑过去问:“那你究竟瞧见了什么?才会有此一问?”
那人以手掩面,气血上涌,脸色涨得红不红紫不紫,羞愤难言。
元永舒认识他十几年,从未见过他这幅样子,越发好奇起来。可见他如此,也不愿意揭穿对方不想讲的私隐。
“无论你瞧见了谁,如若并不影响大局,不说也罢。可若是对大局有影响,你晓得分寸。”琇書蛧
周承运叹了口气,满面愁苦,英俊的脸都要被他自己给揉烂了。
“他那样的身份,气死我了!”
元永舒静静地看着他,知道这事只能他自己说,不好逼得太紧。
周承运想起当年元永舒的父亲战死沙场之时,心里愕然,觉得元永舒少年丧父,实在太可怜了,并暗暗发誓要对他好点。他现在就想,为什么五年前死的是元永舒的爹,而不是他自己那个自甘堕落的爹!
“哎呦呦!老元,老元啊!”
元永舒见他扭来扭去,原地哀嚎的样子,手里的茶水都有些喝不下去了。
“你这样哭,知道的我们是商量要紧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给我哭坟。”
“呸!我又不是你儿子,谁给你哭坟!”
周承运鼓了鼓本就没多少的勇气,“哎呀,朝廷命官去妓院眠花宿柳包妓嫖娼,虽说是为人所不齿,但咬咬牙也能忍。可,可你见过有些人白天去当官,晚上……晚上去袖云楼当男妓的吗?”
元永舒刚咽进去了一口茶水,差点被噎得当场去世,好容易咽下去,狠狠呛了几口,呛得气管生疼,眼下也顾不得了。
“你说什么?袖云楼的男妓有朝廷命官?”
周承运脸色十分难看,“嗯,我亲眼所见,而且他娴熟得很,身上还一股子跟女客行房过后的味道,不像逢场作戏的。”
饶是沉稳如元永舒,也觉得此事极其荒唐。
“你确定?”
周承运不说话,元永舒看他这脸色,怕是再确定不过了。不敢确定,且此一位朝廷命官,八成他还熟识,若非是熟人,何至于扭扭捏捏为难成这个样子。
“这个人你认识?我也认识?”
周承运很不情愿地咬着牙点了点头。
范围一下缩小,元永舒的心也提了起来,他跟周承运都认识的官员不多,若是对手早就说出来拍手相庆了。若是只是泛泛之交,说出来也无伤大雅。除非此人跟他们关系亲厚,这才左右为难。
元永舒脑海里闪过几张脸,他们一个个罩袍束带穿着官衣,看着威风凛凛。
本朝选拔官员,对相貌也是有要求的,身体残缺的不能做官,相貌太寒碜的不能做官。但凡当官的最次也是中人之姿,还有许多貌俊神丰的。
长期浸淫在官场之上,便是七品芝麻小官,也能沾染出一身不凡的气度。
可这般的人物去当男妓,这……这实在……
“是谁?”
周承运觉得自己此刻简直出气多进气少一样难受,从牙缝里往外露了几个字,“家门不幸!”
元永舒眼皮子一跳,周家除了致仕的周老太爷,现下有三个人做官。
头一个是周承运的父亲,那是清风明月一般气度的人物。
另一个是周承运的叔叔,元永舒的六姑父,很得圣上重用,之前一直外任,前些时候刚回来,大约也不是他。
还有一个便是周老太爷最小的儿子,周承运的五叔。
元永舒咂舌道:“我听说了一点,你小五叔不过比你大五六岁,没完没了地讨通房姨娘,有些放浪形骸,却不想竟然还能干出这种事来。”
周承运把自己摔进书房的小榻里,拿毯子抱住头,闷声道:“不是他,是我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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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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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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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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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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