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武所谋不遂,怏怏而别。
次日,孙武寓所,卫兵来报,有一人自称张景良,是奉都督命令,前来拜访。
孙武暗暗诧异,心忖难道黎元洪改变了主意,于是立即让人把张景良请了进来。
“孙部长好,景良奉都督钧令,特来拜访,有事相商。”
“好,好”孙武不急着答话,先吩咐卫兵退下。
孙武的大名,张景良不过这些日子才得知;但前新军二十九标标统张景良的情况,孙武作为起义的主要策划者之一,怎么会不事先摸清楚
房子里只剩下二人的时候,张景良开口道“昨晚孙部长离去之后,黎都督思考了一夜,很为孙部长的一片赤诚感动,今天早上特意把景良叫了过去,嘱托我来向孙部长问计。”
孙武闻言,心中不喜,暗道此等谋划,岂能通过他人传递黎宋卿不是不晓事之辈,那么此举就颇堪寻味了。
孙武倒不怀疑张景良假传消息,一者昨晚他与黎元洪商议之事,十分隐秘,若非黎元洪告知,张景良不可能知道此事。但是,黎元洪若改变主意,也该亲自找他商量才是,如此派个中间人来,显系他仍然犹疑未定,随时预做抽身之计。
孙武人是个勇于任事之人,对于黎元洪的这等骑墙做派,十分不满,当下就哼道“不敢当黎都督看重。既然黎都督甘愿坐拥虚名,孙某还有何话”
张景良讪笑道“都督如今已有悔意,这不派出景良来向孙部长求教。”
孙武脸色依然不愉“黎都督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还请开诚布公”
张景良肃容道“景良来此之前,都督嘱咐我,如今湖北军政大权,尽在王总长掌握之中,我等谋划,不可不慎。王麟此子诸般措置,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唯有一桩,最为失策。就是旧军官尽都摒弃不用,如今革命军一应军官,全为原普通士兵或低级军官充任,毫无统兵的经验,若与北洋久练之师遭遇,则胜负不问可知。都督从革命大局着想,早想从旁补益一二,只是王麟此子军权牢牢把持,谁也插不下手去。孙部长大才,必能有以教我。”
孙武冷笑道“黎都督也太看得起孙某了,都督都没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
张景良赶紧打躬作揖“革命军指挥事宜,黎都督毕竟不是革命党,不方便插手。孙部长乃革命党的中流砥柱,王总长处置失当,合当孙部长出来补救。”
张景良这番话倒是中了孙武的心思,因此他脸色好了许多,淡淡道“既然已经参加革命,还分什么是不是革命党孙某看来,黎都督所虑甚是,如今革命军军官,都无指挥大部队的经验,应该酌用部分投顺革命的旧军官,帮助指挥。张先生是前二十九标标统,又是留日士官生,不知对此有何高见”
张景良赶紧谦逊一番,又道“张某以为,黎公既为都督,却军政一切大事,丝毫不能与闻,流传出去,不免于革命大局不利,谁还敢和革命党合作补救之法,可于都督名下设军官团,起用前新军军官,作为革命军的决策机构,这一机构由孙部长出面主持,则革命军缺乏指挥人才,战略不足的问题,岂不迎刃而解”
孙武听得连连点头,两人当下一拍即合,商议起具体的细节来。孙武并不晓得张景良还有其它的心思,他虽然不忿王麟大权独揽,倒不至于甘心做出破坏革命大局的事来。在他看来,王麟不用一个管带以上旧军官的做法,的确十分失策,他可没有王麟那样的后世意识,不晓得用这些人只会坏事,毫无益处。事实上,若非王麟已经在革命军拥有了巨大的声望,他又雷厉风行、“十分霸道”的任命了革命军一应高级军官,若让这些革命军人自己推选,他们多半还会推举出自己的老长官出来。Χiυmъ.cοΜ
此时,武昌城内,以代总长名义坐镇的宋教仁,正忙着制定鄂州临时约法,各部事务几乎都是自行其是,很少向他请示。宋教仁、居正虽然在革命党人中,声望很高,但如今武昌城内,以汤化龙为首的立宪党人,固然不怎么理会他们,就是原新军中的革命党人,来多数就是起义之前不久,才加入革命党的,现在起义告成,他们许多都以首义功臣自居,眼中只有他们王总长,什么革命党元老,此刻却不怎么放在他们眼里。
宋教仁、居正两人都是恬淡的性子,不喜揽事,何况自己不过是“代理”几日,也就顺其自然。孙武瞧在眼里,却认为很不像话,他误以为这是王麟南下之前有意安排,以免出现取代他的人物,不禁对王麟的不满又加深了一层。
是以,他想拥黎元洪出头,虽然有些私心,但另一方面也的确是从“革命大局”考量。
孙武和张景良如何相商,且不去细表。二人商议近一个时辰,一切商议妥当,就分头行事去了。
黎元洪和孙武都不知道的是,张景良已经与清军悄悄的接上了头,由此就惹出了后面的一番事来。
原来,原湖北新军第八镇正参谋官刘锡祺,于八月初率领原工程营管带等北上,参观河间会操,会操期间得知武昌“兵变”消息,刘锡祺随行人员立即星散,他担心武昌城内家属安危,也立刻南下。南下之前,他向上峰请示,拟去武昌打探敌情,并伺机策反,颇得嘉许。
10月20日,刘锡祺着便装于汉口登岸后,进日租界旅馆下榻,恰逢第八镇统制张彪夫人珍珍,还没来得及搬去上海,依然住此。
两人是老相识,当下就眉来眼去,况且今时不同往日,张彪又不在,两人自然有一番嘘寒问暖,郎情妾意,个中情况不用细表。只刘锡祺从珍珍处获知了眼下武汉的情况,便于次日剪了发辫,化了妆,混进了武昌城内。
刘锡祺得知家中安好,又找上张景良家里,与张景良接上了头。
“标统大人,俗话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黎协统做了都督,你是黎协统的心腹爱将,必有重用吧”刘锡祺还不知张景良此刻心思,假意试探道。
“刘参谋的哪里话我岂愿甘心附逆我曾哭谏黎协统不做乱党都督,可惜协统大人不听。倒是仁兄,你不是正在参观河间会操吗,此刻为何出现在这里,到底有何打算”张景良反问道。
刘锡祺大喜道“老弟果然是忠良之辈不瞒你,我此来是刺探武昌情报。国家耗巨帑以练新军,来是期望成为国家干城的,想不到如今为乱党所惑,竟然做出此等叛逆之事来。刘某不才,愿与贤弟一道,留在武昌城内做内应,将来好为朝廷立下殊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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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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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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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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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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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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