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木桶巷子离城主府不太远,是众多衔接在通江北道上的街道中一个不起眼的巷子,相较于通江大道的喧闹繁华,这里并无熙熙攘攘的人流,显得清静得多了,城主百里之一的席幕宾蒲先生的私宅就位于老木桶巷子深处。
百里城主对蒲先生很是倚重,视为左臂右膀,时常相请议事。为了方便,在城主府里清静一隅为他专门置有一间别院,于是这老木桶巷子里的私宅时常都闲置着,平日只有一位半聋的老苍头照看。
下土时将至,夜里无人的巷子更加寂静。如同往日,看门的老苍头早已就着几粒干花生灌下几口老酒,呼呼大睡了。
而今晚蒲家宅子里的书房却透着昏黄的灯光,一个颀长的身影投影在窗纸上,时而踱步,时而捧卷。
夜幕下,一道黑影轻轻地爬上院墙,而后贴着院墙缓缓地滑落,如同一只硕大的壁虎,黑影落于院内,随即伏低身子,异常谨慎地缓慢地前行,从他落下的墙角到屋前只有三丈的距离,黑影却用了十数息的时间,终于悄无声息地蹲伏于书房窗下,整个过程没有出一丝一毫响动。
书房里,映在窗纸上的人影将拿起来不久的书册又再放回桌面,伸了个懒腰,掩饰不住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嘴里嘟哝一句,终于忍不住靠在椅背上开始闭目养神。
窗户下的黑影无声无息,宛如顽石。
时间寂静地滑过。
“卖冰糖葫芦喽,酸里带甜口不腻,百吃不厌哦”悠长的叫卖声从通江北道方向由远而近的传来。这户制作冰糖葫芦的人家搬来老水桶巷子已将近一年,四邻五舍早已听惯了他早出晚归的叫卖声,也已习惯地把他归来的叫卖声当作了报时器下土时已到了。
冰糖葫芦贩子就住在蒲宅的斜对面,开锁的声音过后,惯例是他今天最后一声吆喝,辛苦的一天劳作便结束了,“卖冰糖葫芦喽,酸里带甜”
隔得太近,这一声吆喝声不免显得有点吵人,书房里闭目养神的人厌恶地皱了皱眉头。
窗户下黑色的顽石如同蛰伏的毒蛇现了猎物,终于动了。
在吆喝声的遮掩下,窗格出一声轻响,如蛇般的黑影从半开的窗扇中快而无声地滑入。
吆喝声虽吵但毕竟太远,并不能完全掩藏八尺外窗格启开的微声响,坐在书案后闭目养神的人影蓦然睁眼,足腿运力,身形已立了起来,待看清来人,眼中的警惕敌意消去,整个人放松下来,但眼中又再涌起了无法掩饰的紧张、不安和一分隐含着的期待。wWW.ΧìǔΜЬ.CǒΜ
他害怕黑影到来,却又期待着黑影到来,因为他知道黑影来做什么。如果这件事真能做成,那么他将拥有从未有过的财富,不过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他能拥有自由,拥有自己的生命
前提只有一个只要他能逃过此后必将喷涌而至的滔天怒火。回想起亲眼看到有些人遭遇的有些手段,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风扯得烛光摇曳。
书案后立起身的人影双目突出,一道鲜红的血迹从唇间滑下,嘴唇努力地想要张开,他睁开的双眸中一分迷茫、三分疑惑、七分绝望中还有一分已经开始蔓延的黯淡,死神已经带走了生命的气息。
他努力张开的嘴唇显示似乎这样的结局完全出他的意料。
但这一句“为什么”他已经永远没有机会问出来了。
黑影的左手提着死者的衣领,阻止死者身体摔落出声响,屈指成突的右手从死者的喉间缓缓收回,正是这迅若闪电的一击击碎了死者的喉骨,让死者连一个字都没能吐出便丧了命。
死者四十不到,穿着一身深蓝儒生袍,头顶一方束髻巾,脸型偏瘦,颌下留着一簇短须,衣着容貌正是城主府席幕宾蒲先生。
轻轻将蒲先生的身体放回靠椅坐稳,黑影斜着头看向死者耷拉着的面目,细细端详死者的容貌,随后抓起死者的右手仔细查看,片刻后抬起的目光中竟缓缓浮起一丝赞赏之意。
放下死者的右手,黑影拿起书案上的烛台移动起来,当烛台在他与窗户之间时,窗纸上唯有烛光,当烛台移到他身后时,窗纸上留下一片黑暗,如此往复三次,黑影将烛台放回书案。
毫不犹豫地,黑影伸手开始脱去自己的衣服。
除了窗格的一声轻响和蒲先生喉骨碎裂的一声微响,整个过程没有别的声音,而这两样声响又都掩盖在带着韵律的糖葫芦叫卖声之下,除了近在咫尺的人,谁能注意到这样的响动
时间再次寂静地滑过。
通江北道上的喧闹逐渐隐去,月星已滑过天顶,上金时已至,世人皆在沉睡之中,但新的一天确实已经开始了。
烛火将尽,让书房显得更加昏暗。
书案后蓝袍束巾的蒲先生握着一书册,认真地看着,这次他没有任何不耐的举动,就那么一直静静地坐着,将心思都放在了手中的书册上。
极轻的,一道低却脆的声音传来,如同有人在墙外折断了一节干枯的细树枝。
靠墙的书柜无声地滑开一尺,露出墙上的一扇门来,门中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蓝袍,束髻巾,瘦脸,短须,冷峻的目光中隐含着一丝疲惫。
赫然又是一位城主府席幕宾蒲先生
坐在书案后的蒲先生眼见到书柜滑开,另一个自己立在暗门里,却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仍然盯着手中的书册。
暗门里的蒲先生则一动不动地立着。
十余息之后,书案后的蒲先生终于将手中的书册放下,端起书案上的茶杯轻饮一口,自然地立起身来,拿着合上的书册走向书柜,看样子是要结束将书放回书柜。
蒲先生来到书柜前,所的位置贴近暗门,伸手将书册放入书柜,身体转动像是要转身的样子,却一侧身跨入暗门之中。当屋里的蒲先生侧身跨入暗门的同时,暗门里的蒲先生已侧着身子跨出半步,进入书房,随即迈步走向书案。
两位蒲先生的动作契合得天衣无缝,若有人躲在院子里透过窗纸偷窥,那么看到的只有一位蒲先生的身影从书案走到书柜,放回书册后转身将要走回书案,根难以现书房里的蒲先生其实已经换了人。
章完关注"xwu",看更多好看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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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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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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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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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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