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盛宠>第205章 开荤
  眼角的余光瞥见周怀轩走了进来,文宜室大惊失色。

  这人有多厉害,她可是吃过苦头的……

  情急之间,文宜室一下子对着王之全跪了下来,磕头道:“是我!是我!都是我的错!王大人,请您抓我吧!不要抓我爹!是我的主意!是我……是我让我爹杀祖父母的!让我去九泉之下,陪着祖父母尽孝吧……”

  如果她矢口否认,也许大家还要生几分疑虑。

  但是她一口承认下来,却立刻打消了绝大多数人的怀疑。

  就连大理寺丞王之全的脸色都有些动容。

  他在上首缓缓点头,“文震雄这样猪狗不如的人,却能生出这样纯孝的女儿,实属难得。”

  文震雄气得发抖,连声道:“你们别不信!就是她出的主意!就是她唆使我的!”

  文宜室一动不动跪在地上,匍匐躬身,虽然止不住地颤抖,但是依然没有起身,也没有再辩驳一句。

  文震新似乎看不下去了,他走过来,对文震雄摇头道:“大哥,你这又是何苦呢?为了让自己脱身,先是弑父杀母,然后又要把责任推在自己女儿身上。唉,我们文家真是家门不幸,有大哥你这样的嫡长子和世子,昌远侯这个爵位,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父亲九泉之下知道这个消息,肯定后悔生了你。”

  王毅兴连连摇头,他委实没有想到,天下还有这样的爹。

  文大姑娘虽然生在锦衣玉食中,但有这样不堪的爹,她真比盛思颜还要惨……

  王之全也对文震雄十分鄙夷,厉声道:“我不管是别人给你出的主意,还是你禽兽不如,自个儿想出的主意,总之杀人的是你,不是别人。你就不要再攀诬了。连自己的亲生子女都不放过,你不怕罪加一等?!”

  文震新扑上去,一巴掌抽过去,大声道:“大哥,你醒醒吧!现在认错,说不定王大人看在姑母份上,给你留个全尸。不然的话,你不怕刑罚更重?”

  文震雄被抽得脑子里嗡嗡地转,嘴角流血,连牙槽都被打松了。

  但是他也没有再大叫大嚷了,只慢慢低下头,全身如同被抽了气的皮球,委顿下来。

  周怀轩背着手,站在王之全身边,问道:“王大人,你信跟她无关?”

  地上跪着的文宜室听了这话,身子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王之全捋着胡须道:“我不是信她,我是不信他。”说着,伸出手,指向文震雄。

  王毅兴听着周怀轩的话头,似乎还要把文宜室绕进去的样子,不悦地道:“周大公子,您是奉命来查抄的,不是来审案的。”

  周怀轩不理他,看着王之全又道:“贼喊捉贼,最易浑水摸鱼。”

  王之全看了文宜室一眼,沉吟不语。

  王毅兴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将文宜室扶起来,然后退回一步,站到周怀轩身旁,对他皱眉道:“周大公子,你不要把别人想得那样恶毒。这件事,除了文大姑娘的爹文震雄的话,没有别的证据表明跟她有关。而且就算是她教唆,她也没有教唆别人,她教唆的是她爹。文震雄作为父亲,有奉亲抚幼,教养子女的责任。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文震雄不仅没有训斥处罚她,反而听从了这种恶毒的提议,亲手弑父杀母,这样说起来,文震雄还多了一层失察之罪。”

  说着,看向文震雄问道:“如果你坚持是你女儿教唆你的,那你认不认失察之罪?这可是要在原来的罪行上罪加一等!”

  文震雄抬起头,眯着眼看了看在他不远的地方怯生生站着的文宜室,两眼顿时要冒出火来。

  要不是衙差将他狠狠按住,他就要冲过去一脚踹死那个就会装可怜的恶毒小贱人!

  王毅兴又道:“是非曲直,尽在人心。文震雄,你就不要再企图拖他人下水了。是男子汉的话,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牵连无辜的妇孺。”

  “无辜?她无辜……?!”文震雄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听见最好笑的笑话。

  文宜室慢慢给他跪了下来,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王毅兴,我知道你的心思,你这样为她说话,不就是看上了我女儿吗?”文震雄抬起头,定定地看着王毅兴。

  那眼神,好像王毅兴少年时在药山上捕蛇的时候,看见的那些毒蛇临死时的眼神,就差吐蛇信子了……

  王毅兴摇摇头,对文震雄肃然道:“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看你是恶毒到极点了,临死都不忘污蔑自己的女儿。”

  文震雄被王毅兴说得面红耳赤,恨不得要将他碎尸万段。

  他深吸一口气,饶有兴味地看了王毅兴一会儿,点头道:“好,人之将死,我也做件大善事。王毅兴,我现在就把我女儿文宜室许配给你,你要还是不要?”

  王毅兴一愣,下意识道:“不成。”

  “不成?为何?”文震雄笑嘻嘻地问他,脸上有些不正常的潮红,和刚才吓得六神无主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就要定亲了。”王毅兴想起盛思颜娇软的小模样,声音不由自主柔和下来。

  周怀轩漠然的面色立刻变得森冷,他猛地回头盯着王毅兴,满身的寒气散发出来,使得正堂突然冷了起来。

  王之全站得离他最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喃喃地道:“……冻死老夫了。”说着,斜睨周怀轩一眼,轻轻咳嗽一声。

  周怀轩回过神,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

  刚才那股无形的压力顿时消散于无形。

  很多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都喘了一口气。

  周怀轩瞬间改了主意,不想置文宜室于死地了。

  他抱起双臂,懒洋洋靠在中堂一侧的大柱子上,垂眸看着自己身前一尺见方的地方默然不语。

  “你要定亲了?那我把她给你做妾,你要不要?”文震雄又笑嘻嘻地道。

  文宜室飞快地睃了周怀轩一眼,见他连眼眸都不抬,忙转眸,有些不安地看了王毅兴一眼。

  王毅兴又摇头,“我答应了她,永不纳妾。”一边说,嘴角露出微微的笑容,眉目舒展,一派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样子。

  文宜室的心里一紧,不知怎地,听见王毅兴这句话,她难过得无以复加,竟然比周怀轩对她视若无睹还要让她难受……

  “哈哈哈哈……文宜室,你看,就连这个为你说话的男人也不要你,你这辈子就在家里做老姑娘吧!你有个恶贯满盈的爹,你也别想嫁到好人家!就算做妾也没人要!”文震雄大声说道。

  王之全皱眉,从座位上站起来道:“行了,把他带走吧。不要说这些疯话了。”

  文震雄被大理寺的衙差推搡着,大声道:“王大人,我都要死了,临死当然要给我的亲亲闺女找个好归宿!王毅兴,你这样相信她,为何不肯娶她?就连纳妾都不要她,你还敢说你不信是她教唆我的?!”

  文宜室难以置信地看着文震雄,捂着嘴一下子哭了出来,“爹……您为何要这样作践我?你这样做,我还有脸活下去吗?”说着,她一个箭步跨出去,往周怀轩和王毅兴站着的那边的柱子撞过去。

  周怀轩本来背着手站在柱子前面。

  看见文宜室一头撞过来,他立刻往旁边一让,左臂挥动,带起一股劲风,站在他左面的王毅兴只觉得一股大力将他拉扯过去,不由自主往右面跨了一步。

  就这一步之遥,刚好让冲过来撞柱子的文宜室一头扎在他怀里。

  文宜室这一次是使足了力气撞,撞得王毅兴闷闷地哼了一声,胸口险些被撞得吐血。

  不过到底将文宜室护住了,没让她撞到柱子。

  文震雄见了,越发大笑,道:“你看,大庭广众之下,你抱也抱了,肌肤之亲都有了,你还不愿意娶她?”

  文宜室抬头见是王毅兴,又羞又惭,挣扎了两下。

  王毅兴顺手将她放开,用袖子抹了抹嘴角,对文震雄道:“我是为了救人,你不要胡说八道,毁了你自己女儿闺誉,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什么好处,但是也没有坏处。你不是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我是真心实意为我女儿着想。她老大不小了,却至今没有定亲。我这个做爹的,就算是死了,也不能闭眼啊。”文震雄唉声叹气说道,转头又对文震新道:“三弟,我知道你是个有成算的。我就把宜室托付给你了。你代我向姑母求个情,就说,宜室是她最疼的内侄孙女,一定要让她嫁给好人家。四大国公府她高攀不上,但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还是配得上的……哈哈哈哈……”

  文震雄大笑着,被衙差推走了。

  王之全对文震新一拱手,“文三爷,老夫告退了。”

  文震新忙还礼,道:“恭送王大人。”

  周怀轩不发一言,也跟着王之全走了。

  王毅兴留在最后,对文震新道:“我这就进宫,向太皇太后回话。”

  文震新点点头,“我在家里候着。”

  王毅兴也不好意思再看文宜室,含含糊糊点一点头,匆匆而去。

  来到宫里,他向一字不漏地将文家三兄弟的话转述给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当听到文震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的神色豁然开朗,整个人轻松下来,连连点头道:“文家这老三哀家素来看他不错,果然是个不错的。”

  王毅兴笑着躬身道:“太皇太后自然是慧眼独具。”

  “不过,我那大哥、大嫂,到底是怎么回事?”太皇太后这才问起昌远侯和夫人的死因。

  王毅兴不敢隐瞒,同样一五一十地说了今天王之全审案的经过。

  太皇太后听完沉默许久,摇头道:“这样大逆不道,神仙也救不了他。算了,我也早对他们死心了。你去传文震新进宫,哀家有话跟他说。”

  王毅兴应了,躬身退下,很快又去文家传话。

  文震新早就在家里等着,知道太皇太后必然会叫他去问话。

  他这一去,就在宫里待了两个时辰才出来。

  从宫里出来,他脸色很平静,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第二天,大理寺的判决就送到昌远侯府,同时到达的,还有夏启帝的圣旨。

  大理寺的判决上说,文震雄弑父杀母,十恶不赦,本应凌迟处死,但是念在他是太皇太后同族至亲,免除凌迟,处于斩立决。

  而夏启帝在圣旨则叱责昌远侯府追杀盛国公府女眷,触犯大夏律例,夺爵去府,文家人立时就得从昌远侯府里搬出来。

  随着夏启帝过来颁旨的内侍一起来的,还有宫里的禁军。

  他们一等那内侍宣旨完毕,就一拥而上,冲进昌远侯府,将里面的人都用棍棒赶出,然后在侯府里大肆劫掠、打砸,比上次神将府的军士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文宜室和文宜顺跟着文家人被禁军一起赶了出来,很多人连大毛衣裳都来不及穿。

  数九寒冬里,在街头瑟瑟发抖。

  王毅兴得到昭王的指示,赶紧带着人过来照应。

  “王大哥!”文宜室看见王毅兴来了,大喜奔过来,不避嫌隙地拉着他的手垂泪。

  王毅兴见她衣着单薄,冻得脸都紫了,也不好就这样把她推开,只得脱下自己的大氅,给她披上,温言道:“你们等下。刚才昭王得知消息,已经火速进宫向陛下请恩旨去了。我进去看看,让这些人收敛一些。”说着,正要举步,却见从昌远侯府内院的方向升起一股浓烟,然后是熊熊的火光冲天,一下子将天边照得红彤彤的。

  “啊?!完了完了!”文震海看见自己家几辈子的积累毁于一旦,蹲下来抱头痛哭。

  三爷文震新倒还撑得住,他双目含泪,跪下来对着昌远侯府的大门磕了几个响头。

  文家的人都跟着跪下,痛哭起来。

  “着火了!着火了!”在里面抄家的禁军也嚷嚷着跑了出来,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堆东西,全是拿着文家的东西。

  王毅兴很是气愤,指着这些禁军道:“你们还有王法吗?!”

  那些禁军不耐烦地道:“王法?陛下就是王法!我们是奉陛下的旨意来的,你这是想造反?”

  王毅兴一窒,道:“陛下可有让你们烧屋子?”

  禁军的头儿翻了个白眼,道:“天干物燥,水火无情。这也怪不了我们。他们这里到处是灯火,稍不小心就烧起来了。你要看不惯,你自己去救火吧。”说着,对自己人一招手,“东西拿好了,回去复命!”

  众禁军纷纷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文震新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用手摸了摸怀里最重要的物事,微微一笑,往后退了一步,护着自己的妻儿,对文震海道:“二哥,这火越来越大了,还是让家人后退吧。”

  文震海着急地道:“你快去救火啊!还待在这里干嘛?”

  文震新忍了这么多年,才扬眉吐气,他拱了拱手,道:“二哥,请恕小弟不能奉陪了。我们在侯府本来就是外人。爹在世的时候,就说要分家。我已经在外面置了一所宅子,这就告辞了。”说着,对自己的下人叫了一声,“送三奶奶和公子、姑娘们去我以前买的院子。”

  他的下人应了,簇拥着文震新的妻儿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文震海没想到文震新现在不听话了,气得指着他的背影破口大骂,“有本事,就永远在外面待着!永远别回来!也别说你是文家人!”

  “你以为我稀罕?”文震新回头,冷冷丢下一句,转身大步离去。

  文宜室心细眼尖,她看得清清楚楚,三叔那一房的人,个个穿着皮裘,身上鼓鼓囊囊,像是有准备的样子……不由眯了眯眼,看着三房远去的方向沉吟不语。

  文震海骂了一通,见那火势确实越来越大,也不敢再在这里停留,对自己的家人招了招手,“都过来。我在外面也有个宅子,就是比这个小太多,大家凑合着过吧。”

  文宜室和文宜顺,还有自己娘亲,还有大哥看了一眼,也迟疑着跟过来。

  文震海却伸手拦住他们,道:“你们是大房的。大哥将我们家的爵位都弄掉了,我可养不起你们一大家子。你们还是自寻出路吧。”一边说,一边转身带着自己家人快步离去。

  “大姊,这可怎么办啊?”文宜顺急得哭起来。

  文震雄的妻子又气又急,一口气上不来,气晕过去。

  几个孩子围着她哀哀地哭。

  王毅兴看着这一房人实在可怜,叹息道:“你们先跟我回去吧。我在这边有个院子,现在我不住那里,就让你们住吧。”

  文宜室感激不已,不顾王毅兴的阻拦,过来给他深深福了一福,抽泣着道:“王大哥再生之恩,没齿难忘。宜室来世结草衔环,也要报王大哥的大恩大德。”说着,低头垂泪不止。

  一阵寒风吹来,带着昌远侯府焚烧的烟火气,熏得文宜室咳嗽起来,单薄的身子披着王毅兴的大氅,弱不胜衣。

  “文大姑娘别客气。其实今日我过来,是昭王爷的意思。这院子,本来也是昭王爷的。你们承王爷的情就是了。”王毅兴温文尔雅说道,一手牵着马,领着他们这一房人往他在京城以前的府邸走去。

  他们刚走不久,两个玄衣男子骑着两匹枣红色大马从街角转过来,看着昌远侯府的大火出神。

  前头的男子戴着一顶宽大的玄狐暖帽,低低地压在面上。

  身上的大氅竖着高领,将面容挡了大半。

  “……大公子,可以走了吧?”后面的那人悄悄说道。

  这两人正是周怀轩和周显白。

  周怀轩一抖缰绳,掉转马头,往盛国公府行去。

  他们骑着马,往前奔了一段路,居然赶上了王毅兴一行人。

  周怀轩没有回头,大力抽着马鞭,闪电般从这行人身旁掠过,先拐了弯,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王毅兴他们都没有看见那马上的人是谁。

  文宜室的全副心思都在王毅兴身上,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关注。

  周怀轩和周显白骑着马拐过街角,才慢了下来。

  周显白好奇地道:“那王状元不是说要带文家大房的人去他家住吗?怎地是往这边走过来的?”

  这明明是往盛国公府去的方向。

  周怀轩想了想,淡淡瞥了一眼周显白,“多管闲事。”

  周显白忙闭了嘴,闷声不响跟周怀轩一通疾驰,一直到了盛国公府才下马。

  周怀轩从马上下来,将缰绳扔给在门前伺候的盛家门子,拎着袍子,一弯腰,从角门进去。

  他每日都来盛国公府,盛国公府的门子见他就跟看见自家人一样眉开眼笑。

  周显白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回头,正好看见王毅兴那行人渐渐走过来。

  不会是要安置在盛国公府吧?!

  周显白知道自己现在的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盛国公府的门子见了好笑,问他:“显白大爷,您今儿是怎么啦?嘴抽筋了?还是馋鸡蛋了?我家里还有几个,等下给您送过去过早……”

  “你小子才馋鸡蛋!你一家都馋鸡蛋!”周显白气得踹了那门子一脚。

  门子轻轻松松避开,笑着道:“那您是在惊讶个什么劲儿啊?”

  周显白朝那边努了努嘴,“看见没?他们到底是要去哪里?”

  那门子看了一眼,见是王毅兴,很是感叹地摇摇头,道:“这我们可管不着。王状元在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个院子,大概是去那边吧。”

  “他居然在这里有个院子?!”周显白大大地吸了一口气。这件事也不知道大公子知不知道……

  “是啊。”门子点头,“几年前他来京里赶考,就是住在那里。那时候,我们老爷和夫人对他可好了。”

  “后来呢?”周显白做出一副八卦的样子,十分好奇地打听。琇書蛧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那门子挠挠头,“王状元后来回了江南,就很少来了。”

  “这样啊……”周显白抱着胳膊,眯着眼看着王毅兴将文家大房带进了他的院子,才转身进了角门。

  周怀轩早就进了内院。

  盛思颜在卧梅轩的台阶上候着,看着他绕过影壁,神色漠然地走了过来。

  “周大哥。”盛思颜笑着对他行礼,“我正想去找你呢。”

  周怀轩看了她一眼,见她穿着家常月白兰花窄裉袄,系着镶红狐皮的云霞锦葫芦裙,也没有披银狐大氅,淡淡地道:“进去说话。这里风大。”

  盛思颜忙转身,跟他并肩进屋。

  周怀轩也不用人带路,径直往暖阁走去。

  来到暖阁门口,他伸手撂起帘子,示意盛思颜先进去。

  盛思颜没想到周怀轩这样的人,居然还会给女人打帘子,心里十分异样。

  她浅笑着低头走过去,从他胳膊底下擦身而过。

  一阵浓郁的甜香在周怀轩身边打了个旋儿,飘然而过。

  周怀轩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才将胸口那股翻涌的血气压了下去。

  “周大哥,进来啊。还在那里打帘子做什么?”盛思颜走到暖阁的炕上坐下,看见周怀轩还维持着一手撂帘子的姿势,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周怀轩又深吸一口气,才放下厚重的撒花帘子,慢慢走过来,左右看了看,将暖阁里面一张搭了狼皮褥子的太师椅搬过来,放在盛思颜旁边坐下。

  盛思颜顺手拿起炕桌上先前正在做的针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周怀轩说话,“周大哥,我娘就要生了。你看能不能在我娘生孩子之前,把我爹从大理寺的牢里接出来呢?”

  周怀轩没有说话,他往后靠在太师椅上,半闭了双眼,懒洋洋伸着长腿,两手搭在太师椅的椅背上,听着盛思颜娇娇软软的声音在耳边萦绕,那股越来越细腻的甜香在他鼻端回旋。

  “……周大哥,你先前说,外面不太安全,现在呢?应该没事了吧?”盛思颜又道,低头又缝了几针。

  王氏肚子里的孩子要生了,盛思颜要给那孩子亲手做一个肚兜,尽一点做长姊的心意。

  周怀轩“嗯”了一声,“没事了。”

  “真的?!”盛思颜惊喜抬头,一时太过激动,手里的针在指尖上扎了一下。

  一滴细小鲜红的血珠从那细得看不见的破口处渗了出来。

  周怀轩猛地睁开眼,眼眸更加幽深暗黑,他想也不想地俯身过去,一只手握住盛思颜细瘦的手腕,头一低,双唇阖起,含住了盛思颜的指尖。

  温热的舌头裹住伤处的血珠,一卷而过,再来回舐舔,大力吮吸吮砸。

  更多的甜香顺着那针尖破口处涌到他嘴里。

  盛思颜呆了一呆,忙用另一只手急推,低低地唤他:“周大哥……周大哥……”脸色渐渐变得雪白。

  周怀轩从她指尖处抬眸,幽深地黑眸似有魔力,紧紧锁住盛思颜雪白的双颊,大睁的凤眸,和微张的樱唇。

  这一瞬,周怀轩只觉得那唇边的气息比指尖的甜香更加吸引他。

  他不假思索放过她的指尖,伸出另一只手,绕过盛思颜的后颈,紧紧握住,然后俯身过去,含住她的唇瓣。

  她唇齿间的气息被他想象得还要甘甜芳香。

  盛思颜被他重重的手臂压得动弹不得。

  周怀轩索性移身坐到炕上,将她整个人抱在腿上,让她仰靠在他手臂上,低头细细吻过去。

  在她唇瓣上一寸寸碾压,唇挨着唇,齿碰着齿。

  他高直的鼻子不时轻触她精致的鼻尖,呼吸着她的气息,越是碰触,却越是不够,还想要得更多。

  温热的舌坚定持续地在她唇齿间轻叩,不依不饶。

  不知怎地,盛思颜迷迷糊糊间,死死咬住牙关,就是不肯张嘴。

  周怀轩只好重重吸了一口气,往后退了退,松开她的唇瓣。

  也没有退得远。

  他的唇就在离她唇瓣一毫的地方,将触未触,将离未离。

  她能感受到他重重的呼吸在她唇瓣间逡巡。

  盛思颜似乎有些吃惊,双唇微启,双眸迷惘地看着他,不知所措。

  如同盯着猎物的鹰隼,周怀轩不放过任何机会。

  他再一次低头,趁着盛思颜迷惘的当口,将自己的舌送到她的唇齿之间。

  里面果然更加甘甜!

  那股气息像是有生命一样,唤醒他身体里面潜伏的热情和激动。

  周怀轩的身子越来越热,额间居然破天荒头一次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股畅快的感觉真好……

  周怀轩陶醉在盛思颜唇间的芳香里。

  盛思颜在他唇齿间辗转呻吟,想反抗,却又不想反抗,想推开他,但是却不由自主紧紧靠近他。

  这双强健的臂膀,可以给她依靠,给他们一家依靠……

  他的手,渐渐下移。

  就在这时……

  “阿财!阿财!你往哪里跑?!你个肥刺猬,居然也能跑得这样快!”周显白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门帘处一阵响动,周显白一脸怒气地掀开帘子闯进来。

  周怀轩只来得及转身,将盛思颜放到炕上,顺手用自己的大氅将她从头到脚盖得严严实实。

  “阿财!你出来!”周显白一头往墙角扑过去。

  周怀轩已经淡定地站在炕前,除了额头细密的汗珠,还有双颊处的血色,看上去跟平时没有两样。

  “大公子,您一个人?跟盛大姑娘说了没有?大理寺丞王大人刚刚传话过来,说明日就能重审盛七爷的案子。”周显白丝毫没有意识到炕上的大氅底下有个人。

  周怀轩“嗯”了一声,“我等下跟她说。”

  “大公子,您能不能跟盛大姑娘说说,把阿财这个肥刺猬给我?我显白很喜欢阿财,一直想跟它亲香亲香……”周显白咧嘴一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笑得十分不怀好意。

  周怀轩四处扫了一眼,看见阿财贴着墙角,正往柜子底下钻。

  他正要动手,却感觉腿被人轻轻踹了一下,只好淡淡向门帘处看了一眼,“阿财出去了……”

  周显白大怒,“这只肥刺猬!显白我很多年没有吃过刺猬肉了!这一次拼着被盛大姑娘骂一顿,也要开荤!”说着,一掀帘子,如同炮仗一样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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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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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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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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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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