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根本就没有人。
这书童不死心,问旁边的书童,“刚才你听见那声音了吗?”
“听见了。好像什么东西摔下去了。后来还有个女人叫了一声。”
“是吧!我也听见了!可是屋里什么人都没有啊?难道是……”那书童刷白了脸,“好兄弟来了?”
“也可能是好姐妹,不是女人的声音吗?”旁边的书童嘀咕一句,攀着书房的门也往里面探头探脑地看。
“你在这里候着,我进去瞧一瞧。”先前那个书童不死心,整了整腰带,吐一口气,一撂袍子,跨过门槛,往里面行去。
他在里面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搜了一遍,连桌子底下、书柜上面,还有屏风后头都看来,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地方。
别说是个大活人,就连只耗子都没有看见!
“难道真是听茬了?”那书童用力挠头,挠得发髻都要乱了。
外面的书童看着里面的书童站在屋子正中发呆,也疑惑自己是听错了,犹犹豫豫地道:“……可能真的听错了。你记得春天的时候,那些猫发情,每晚在院子里叫唤,听着就跟孩子哭似地。”
“也对。”里面的书童终于走了出来,“可能是别的院子里传来的。”
郑国公府占地非常地广,而且屋宇纵横,亭台林列,还有池水绕墙,家里从上到下,也有数百人。
外院也有给下人仆妇住的院子。
想到外书房旁边不远的地方就是浣洗院,大概是那院子里的女人大惊小怪吧。
两个书童互相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站了不久,就有另外两个书童过来换班,让他们去睡觉,另外两个接着在外书房门口守着。
一夜无事。
第二天,郑老爷子来到外书房。
进到里屋,他一眼看见书案上有本书的位置不对劲。
他心里一跳,慢慢走了过去。
郑老爷子一辈子最爱是书。
这外书房里摆的是他最常读、最心爱的书。
每本书的位置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书案上的这本书,是他昨天离去前刚刚看过的,还没有看完,因此他在书里夹了一个书签。
那个书签是一片树叶制成的,是郑想容六岁的时候给他做的。
也是他最心爱的书签。
他伸出颤抖的手,缓缓打开那本书,果然看见那枚书签被翻了过来。ωωω.χΙυΜЬ.Cǒm
郑老爷子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他往四周看了看,哽咽着道:“容儿,是你回来了吗?你又要像以前一样,突然跳出来,吓爹一跳吗?”
郑老爷子喜欢将书签反着放,郑想容总喜欢纠正他,悄悄地不知从什么地方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将他的书签放正了。
自从郑想容死后,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再纠正他书签的放法了……
可是他等了很久,也没有如同以前一样,看着郑想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跟他谈诗论词,妙语如珠……
郑老爷子用手捂着脸,站在屋子中静静地待了一会儿。
外面传来啾啾的鸟鸣,将郑老爷子从回忆中唤醒。
他咳嗽一声,用帕子擦了擦脸,坐到书案后头,两只手抓着高背椅的扶手,对着外面问道:“昨夜守书房的是谁?”
昨天前后两班四个书童走了进来。
郑老爷子静了静,问他们:“昨夜书房可有事吗?”
郑老爷子从来没有问过他们。
后半夜值夜的书童摇摇头,“回老爷的话,没有。”
前半夜值夜的两个书童却对视一眼,有些迟疑。
郑老爷子见了,心生疑虑,便让先前说没事的两个书童出去,将迟疑的两个书童留下来,问道:“你们为什么不说话?”
两个书童见老爷这样问,没法子,只好老老实实招了。
“昨儿确实听见书房里有声音,还有个女人叫了一声。可是后来小的进去仔细查了,并没有看见人。也没有看见人出来。”那去过书房里查验的书童老老实实地道。
“哦?”郑老爷子不动声色,“你们俩都听见了?”
“是的,老爷。”两个书童齐声回答。
“但是到书房里面,又没有见过人?”
“是的,老爷。”
郑老爷子眼皮重重一跳,问那进过屋子的书童,“你到书房里来,可曾碰过什么东西?”
“没有!没有!”那书童急忙摆手,“小的知道的,老爷的书小的们不能碰的。”
确实不能碰,碰了是要剁手的……
书童们刚来书房轮值的时候,师傅都是千叮咛万嘱咐,说国公爷书房里的书,他们万万不能碰,只能扫地擦桌子看大门。
如果碰了书,那是非剁手不可!
虽然还没有人被剁过手,但是规矩是这样写的,书童们年纪也不大,都很听话。
郑老爷子点点头,“好了,出去吧。”
书童们走后,郑老爷子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却再也看不下去书。
再过几天就要春闱了,他的题还没有出完呢,可是他一点都没有心思准备。
晚上回到内院,他跟康氏说起这件事,康氏立刻眼泪都下来了,她哽咽着道:“老爷,咱们去家庙看一看想容吧。她是想我们了,才回来看看老爷的。”
真是太巧了,正好二皇子写信来要求娶郑想容为原配正室,并且移她的灵位去江南,郑老爷子的外书房就出了这样的事。
“一定是想容在天有灵,她知道了……知道了……”康氏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
郑老爷子连连点头,温言抚慰康氏,“我知道,我知道。我们明天就去家庙。”
说完又吩咐下人道:“把星宏、星辉他们四人都叫来。”
康氏点点头,进内室回避。
几个婆子分别去四位大爷的院子里传话。
原配所出的郑星宏,填房康氏所出的郑星辉、郑星旺和郑星同都连忙赶了过来。
郑老爷子看了看四个长大成人的儿子。
就连最小的儿子郑星同都已经三十多了。
郑老爷子捋捋短须,正色道:“早就想跟你们说了,从现在开始,你们给我好好闭门读书,等三年之后的大比之年,你们都要下场。今年是赶不上了。虽然老二、老三和老四都中过举人,可以直接春闱下场,但是老大还从来没有考过州试,未免对他不公平,所以今年,你们三人都不去了,等三年之后再下场。”
嫡长子郑星宏一愣,下意识抬起头,问道:“爹,我也要下场?”
姐姐郑素馨一直跟他说,他是嫡长子,这个世子位本来就是他的。他做了郑国公,就是跟礼部共掌科举,是天下读书人的老师,怎地他也要考科举?!
郑老爷子目带怜悯地看了看这个资质平庸的嫡长子,点头道:“是的。你必须要下场。”顿了顿,又一字一句地道:“你们四人都是同样的身份,又是同样的孝顺仁厚,为父一直犹豫不决,不知道让谁做世子好。后来,我想到科举一途。谁能在科举中考得名次最高,就是世子。不需要你们中状元、榜眼、探花。只在你们四人当中比谁的名次更高。”
“啊?”康氏所出的三个儿子又惊又喜,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也有机会承爵!
原配所出的嫡长子郑星宏顿时面如土色,他的嘴唇翕合,目光渐渐黯淡下去。
和三个弟弟比,他实在是差远了……
爹这么做,是不想把世子位传给他吗?
“你们都是我的儿子。但是郑国公这个位置,太过重要。必须要有能有德者居之。”郑老爷子叹了口气。
以前郑家的男丁少,每一代有一个儿子就了不起了。
这一代居然有了四个儿子!
郑老爷子欣喜之余,也不无头疼。
“爹……”郑星辉看见郑星宏如丧考妣的脸色,有些不忍,想劝一劝。
郑老爷子却用目光严厉制止了他。
“你们回去吧。从现在开始好好准备。三年后就见分晓了。”郑老爷子做了这样一个决定,终于放下这个心思。
如果老大能有本事在科举中考到三个弟弟前面,就请封他吧。
毕竟科举选才,并不是要选惊才绝艳的人,而是要选懂得规矩,心思缜密,能够按部就班的人。
老大虽然不如老二聪明灵慧,但是如果能够按部就班,而且心思缜密,把这个国公爷的位置给他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他是原配嫡出……
康氏知道了这个消息,也是非常惊喜。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儿子也有承爵的机会!
而且按照老爷的这个法子,自己儿子的机会更大。
因为她有三个儿子!
郑星宏的妻子善氏听了这个消息,气得不得了,只是不敢在家里破口大骂。
但是她不想坐以待毙,一边派人给自己娘家送信,一边带了婆子去吴国公府求见郑大奶奶。
“什么?爹居然说出这样的话?要凭科举名次来确定世子的位置?!”郑素馨听了大弟妹的话,如烟似雾的眸子霎时变得清亮。
她缓缓站起来,看着善氏,高耸的胸脯一起一伏,似乎怒到极处,但是极力压抑隐忍的样子。
这是第一更。下午有第二更。第三更还在努力中……今天是八月最后一天了,亲们的粉红呢?难道都没有了?
。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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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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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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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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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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