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尖锐的声音不停拥挤进耳中,令赵宸难受地直拧眉,根本顾不上理会他。
“怎么回事儿?不是说没有问题?”孟雍沉声问向一旁的太医和神医。
赵宸扯住他衣袖,咬着牙道:“能听见,还不适应有声音,你先别说话…”
此时最后一副药被她服下,却并没像意想中那样恢复如常,反而控制五感的功法竟莫名失效,周遭的声音、气味都肆虐涌来——
俞仲景大致猜出状况,难掩焦急地探上她的脉,面上暗暗一变,“老夫要为武亲王下针,请二位先出去!”
声音轻如呢喃,听在赵宸耳中却似大喊,五感此时不仅失控竟还诡异的放大。
孟雍拦住想说什么的扶拯,强压担忧带他退出去,关门时一丝声音也没发出。
二人刚走,赵宸便忍不住了,身形一塌,面上的血色也倏然褪了个干净。
‘静心凝神,随针运功…’俞仲景快速写完,取针连连落在她身上。
赵宸平复片刻,几次提起内力,却还是无法成行,‘你们教的功法失效了。’wWW.ΧìǔΜЬ.CǒΜ
俞仲景眉间紧皱,下针的手仍是不停。
五感灵敏实际上不仅不是幸事,反而还是一场灾难,对赵宸来说也是一样。
当年要不是他们三人将武学和医术结合起来,琢磨出控制五感的功法,赵宸大概刚开启便会被折腾疯——
‘您静心,功法没有失效,声音变大只是因为听觉刚恢复…您再试几次。’
赵宸吃力点头强稳着配合,但眸中却渐渐猩红如火,那段本模糊难明的记忆,从方才便抑不住闪现,直到定格在她刚开启五感的那刻。
墨色天空、红色雪地、四野死寂中风啸凄厉…
俞仲景见势不妙,倏地将针落在她颈后,令她瞬时失去意识昏睡过去——
半个时辰后,寒铁枪旁的暗道口无声打开,玄清自内走出,皱眉看向俞仲景。
‘是听觉恢复时刺激到了那段记忆,才会引着感官失控…’俞仲景颓然轻叹,‘当初老夫便说过,医者难医心,药石是压不住的…’
玄清翻了个白眼,凑到床前看了看,写:‘赶紧想办法,这么昏着也不是事。’斜睨向屋外,外面可还有人等着。
‘没办法,老夫医不了。’俞仲景闷着脸转到一旁。
玄清没好气地一扯他,‘现在她已经走上这条路了,那些状况都只会拖累她,你要是真心疼这小丫头——’
‘拖累她还是拖累你?’俞仲景甩开他,眼中满是怨责,‘她不过是个孩子,你那颗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玄清摸出封信递给他,‘她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咱能拦得住?’
此时距离驿馆事件已经过去十余天,不仅驿馆被盗没闹出风波,连谢家的私兵也没传出任何风声,而这封信——
俞仲景展开看了两眼,上面是赵宸的字迹:明日申时四刻,关家临街碰面…
‘虽然不知道她图的什么,但安稳与否都是她自己选的,医不医你决定吧!’玄清毫无波动地写完,顺着暗道离开。
………
翌日,五月二十三,申时四刻。
赵宸一身女装,脸蒙得严实,还带着顶斗笠,穿过街市时却忍不住直揉耳朵。
此刻她的其他感官倒是温顺了,但听觉还是不受功法压制,不分昼夜地开着,以至于吵得她连觉都睡不下…
不停地腹诽中,她丝毫也没发觉,自己竟半分都不记得昏睡前曾想起的——
“你真的一点儿消息也没听到?”关家临街的一处高檐上,赵宸睨着玄清问。
玄清闷声回:“贫道的知天惑只司江湖事,谢家私兵什么的都是庙堂争斗…”
赵宸轻轻笑了笑,“还是那句话,你们的勾当我不去探究,咱可以各取所需,你只管提要求,咱都好商好量。”
现在谢时明安然无恙,西郊庄园人去楼空,豢养私兵更像是从没有过的事情,连朝中各方都诡异的宁静…
这使她不得不花心思去探寻,谢时明到底有没有被发现,毕竟要是被他躲过,此时他便还有实力能伺机对付她——
玄清琢磨片刻,道:“万金。”
“你怎么不去抢?划拉那么些钱,你这辈子能花完吗!”赵宸脸皱成一团。
玄清道:“您放心,贫道是个有良心的生意人,出手的消息绝对都物有所值。”
等赵宸忍痛应下,并在他竟然提前准备好的欠条上签字画押,他才轻声问:“您应该听说过缉事厂吧?”
赵宸眉梢抑不住一挑,点点头。
帝辖缉事厂,自大楚开国便存在,一直都是隐秘为皇帝做事,不在公职之内,连关于它的传闻都少之又少。
“这次是现任提督带人出手,谢家的私兵应该都死干净了。”玄清说着一瞥她,“您也可以安心,谢时明最近不是装孙子,他是真不敢动弹。”
赵宸心思稍缓,这才好奇地道:“听说缉事厂的历代提督都出身自江湖…你们知天惑——”
“自先帝往前的三十四位提督,知天惑都有记载,但后两位却至今无迹可查…”玄清道。
事不关己,赵宸没再多问,而是瞥向关家后院终于要出发的车队,微微起身。
“对了,咱这趟是个什么活儿?”玄清随口问。
“放心,不危险,咱就跟他们出京百里去逛逛。”赵宸含笑指了指正携手上车的关祁昊夫妻。
玄清没在意,见车队出发便随她几个起落跟上,直到刚出京不过二十里——
“这就是您说的没危险?”玄清伏在一棵树上,看着远处的打杀,眼角直跳。
入目处,一群山匪模样的人冲杀向车队,关家随行的护卫们被打得措手不及,一时竟死伤惨重。
但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觑着那些山匪过人的身手,玄清自然觉出古怪。
“京城附近要能有这种山匪,皇帝早被掀了!”自知被忽悠的玄清低骂不止。
赵宸充耳不闻,遥遥看着那场截杀,淡淡道:“这才刚开始,你还是省省力气,咱过会儿还有的忙活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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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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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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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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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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