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丢在地上的赵宸又哼哼了几声,颤巍巍地自怀中摸出夜明珠,连声道:“手,手——”
孟雍这才缓下一口气,夺过夜明珠借着光亮扯过她另一只手。
他算是发现了,自打遇上这人,他那好洁的毛病是离他越来越远了…
拎起对方白嫩小巧的手腕,他小心地将嵌在其掌心的碎石一一拔出,看着那血肉模糊的一片,直忍不住皱眉,想了想,还是悄然为她点穴止血。
赵宸佯装不知的蹭到他膝上枕好,时不时还应景地喊上一两声疼。
“都让您抓紧在下了。”孟雍垂低头仔细在她伤口中挑着石头渣,忍不住责道:“咱们这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要是没处理干净伤口就合上,怕是会肿起来…”
赵宸有些心虚地扭开脸。
要不是心思都用在怎么不着痕迹暗算对方,她又怎会不小心被碎石头扎到?
对,还是怪这死白骨精!
这么想着,她心里舒坦多了,吸着鼻子奉承道:“没想到孟兄懂得这么多。”
许是周遭狭小静谧得让人安心,他竟含笑讲着:“从前在下学戏的时候,练不好可是要挨手板的,挨了手板来不及包扎,这尘土灰石都钻进了伤口——”
“可你的手现在还是很好看。”赵宸盯着那双莹白如玉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的,有些吃味地说:“比姑娘家的手都好看。”
他忍不住失笑:“那都是为了场上看着效果好,师父帮着打理的。”
“像现在这样?”赵宸眨巴着眼睛问。
他忽然沉默,好一会儿都没再出声。
赵宸疑惑地抬眼看向他。
微弱莹光中,他方才被笑意摹弯的眉眼,显得愈发惑人,像极了话本里的灵物,唯有敛低的眸中幽寂难明,似有暗潮涌动。
她看着看着,忽然砸吧着嘴问:“孟兄是不是饿了?”
孟雍怔了一瞬,才轻笑:“确实有点。”话音未落,便见她又把手伸怀里了。
“好在我早有准备!”她献宝似的掏出个油纸包,“今儿早上刚出锅的烧饼!”
孟雍忍不住被她逗笑:“您先放怀里捂着,等弄好了手咱们再吃。”说着,腾出一只手作势要帮她把纸包塞回去。
赵宸寒毛都竖起来了,噌的坐起身,顺势扯回受伤的手,强笑道:“不用弄了,我又不上台唱戏,还是填饱肚子要紧!”
孟雍也没多想,见拗不过她,也只好取出帕子为她包扎上。
几个还带着体温的烧饼,安静躺在纸包中。
赵宸抓起一个就往嘴里塞,而后又极为自然的重新躺回他膝上。
“要我说,孟兄该多吃点才是。”她挪着脑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含混不清的说:“吃得少了,身段看着是又匀称又好看,实际上没几两肉,容易体弱不说…”
孟雍慢条斯理地吃着烧饼,耳听身前人的絮叨不停含笑点头,直到整个吃完,才忽然打断她:“左右闲着无事,不如咱们看看肖青山留了什么吧?”
赵宸不由噎了噎。
她绕来绕去这么半天,又是嘘寒问暖,又是闲话家常,想的可就是糊弄过去,等自己找机会看过东西,再决定要不要掉包——
“这黑漆漆的能看见什么?”赵宸干笑着说:“等回去再看也不迟。”
孟雍似笑非笑地低头看向她:“在下眼神还算不错,而且这不是有夜明珠吗?”
安静了一瞬,赵宸挪蹭着往他身上爬了爬:“如此良机,孟兄别这么不解风情,你我谈谈理想抱负不好吗?再不济,聊聊感情也好…”
孟雍勾了勾唇角。
这人也真是豁出去了,伎俩被识破后垂死挣扎不说,居然还色心不改。
他瞟了一眼那只搭上自己肩头的手,也不发恼,轻轻唤了一声:“殿下——”
这是他头回这么称呼赵宸。
简单的两个字于百转千回中,染上了几分缱绻,也沾惹了些许风情。
赵宸顿时陷入浑噩,仿若生了魔障,只觉窍中神魂都要随着那缕清音跑走了,眼前人的五官逐渐模糊,直到完全被她忘却。琇書網
只记得对方绝世无双,自己甘为其死。
一瞬未到,体内功法忽然自行运转,清明瞬时随之归位。
赵宸险些被气笑了。
居然趁她不备用这种阴招!这还真是活脱脱的一个白骨精!
孟雍也不禁有些犯嘀咕。
一来他到底是头次用这种江湖把戏,也不知道能不能生效,二来但凡对上心智稍坚之人,这玩应儿可都不会有多大用。
不过见她眸光涣散,一副丢了魂儿的模样,只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他缓缓舒了一口气,看来是成功了——
突然,赵宸猛地将他摁倒在地,一张脸更是凑得极近,呼吸如烈火般灼人,嘘的他脸颊发烫。
黑暗中,她往日明亮清澈的眼睛,更是直勾勾看着他,纯粹间混杂着如雾霭般的迷离,竟平白让人生出无从抗拒之感。
柔软发丝兀自垂落在他脸上,细碎得发痒,她嫣红的双唇紧挨着他面颊动了动,轻声呢喃着:“你可真好看…”
孟雍面上霎时一阵青一阵白。
他怎么也没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说,竟还被个断袖轻薄了!
他阴沉着脸扯开压在他身上的人,轻巧地往旁边一丢,坐起后实在忍不住拂了几下身上。
还没等他自己动手取出东西,地上的赵宸忽然哼唧着爬了起来。
“诶?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她一脸茫然地问向孟雍,好似什么也不记得了,“刚才孟兄是不是叫我——”
赵宸努力做出思考的样子,心里却不禁回味着方才,以至于面上表情极度混乱,看着倒还真像中了药刚清醒的样子。
无辜的直让孟雍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
“您只是睡着了发梦而已!”他清冷冷地说了一句,忽然问:“您这样不愿将东西交给在下看,难不成是信不过在下?”
赵宸垂低眼眸暗含冷笑。
这是唱完了红脸又要唱白脸啊!不愧是名角儿,这戏倒还真是多!
“哪儿能呢!”她笑着凑近却被孟雍躲开,只好坐倒在一旁,“孟兄肯帮我,又肯做我的同路人,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信不过?”
她笑嘻嘻地在怀中一摸,将东西递到对方面前,眨着眼睛说:“既是同路人,还分什么你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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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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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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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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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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