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正在她前方,向她不断地抛出一些无含义的问题。
大多是英文,但中文也极多。
“听说171的号码牌是你自己选的,为什么要选这个,是因为你身高171,还是因为主将的身份,让你从其他人手中夺过了一号号码牌。”
“这段自己单独骑下来,不怕后面没体力吗?车队是怎么安排的,你明天的副将阵容是不是还跟今天一样。”
“黄沙车队有两个主将吗?一个你,一个祁念?她是奔着冲刺冠军去的吧,明天赛段终点前有冲刺点,车队是会一味辅助你,还是同时辅助。”
木十摇了摇头,她对这些问题并不是很了解,而且就算知道,又将内容告诉了记者,记者又能得到什么呢,人们又能得到什么呢,欢喜吗?还是茶余饭后的闲谈。
这一点意义都没有,不存在价值,只存在虚假的欢乐。
而过后只会是空虚,车队老板站在镜头前,告诉大家这属于战术安排,不能告诉媒体,媒体就旁敲侧击地问其他内容,总也逃不过被审问一样的下场。
天空都没拘住人,大地都未困住人,而一个小问题,就让个体陷入深深的戒备牢笼中了。木十看着车队老板,他正在慢吞吞的回答问题,脸上笑容很得体,但每一个显然都是细心想好,才有勇气说出的。
——你们累吗?
她看向一旁的礼仪,环青的颁奖不是什么冠亚季军一起站在颁奖台上,而是黄衫得主先自己上去,她的旁边会站两个同样身着黄色,只不过不同于骑行服,而是黄裙的礼仪。再然后圆点衫得主上,她的身旁会是身穿圆点裙的礼仪,这风景从镜头中看很有趣,但木十盯着那两个棕发碧眼的姑娘,觉得她们的高跟鞋有些累脚。
下了颁奖台,等圆点衫得主罗德里格斯颁完奖,穿好她七星瓢虫一般的衣服,她们两个就一起站在台上了,罗德里格斯伸手给她一个拥抱,她就也抱回去,然后她感觉脸上一热。
罗德里格斯显然对她的脸做了什么,用嘴做的。
“你很棒。”对方用蹩脚,且显然是新学的中文说。
木十呆住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回了句:“你很美。”这件七星瓢虫一样的衣服很有趣。
罗德里格斯开朗的笑了,她蹦下领奖台,开开心心问自己的翻译木十刚才说了什么,许是得到了答案,就冲木十做了一个飞吻。
坐在转场回酒店的车上时,木十还想着那一幕,直到祁念拍她的肩膀,用阴阳怪气的语调说:“你是不是在想不该想的人。”
“什么不该想的,金主爸爸吗?你们……”阮甜在木十回答前搭了一嘴,但话还没说完,就被祁念扼住了脖子。
祁念平时跟阮甜的关系不算差,但今天,她明显气不顺,“叫什么金主爸爸,别整天玩你那文字游戏,腹黑给谁看啊。我在问,木十是不是想罗德里格斯的事,你成心扯到她老公身上,想挑事儿是不是。”
阮甜摇了摇头,脸上一贯的笑容也没了,只鼓起嘴哄祁念,“你不要生气嘛,我只是说说,没恶意的。”
“什么话都敢说。”祁念讥讽地挑了下眉,竟然没顺势下坡。
还是赵希野无奈地叹了口气,劝道:“别吵了,又不是不知道自己队友平时什么脾气,祁念你今天吃□□了?”
“我常年吃□□。”祁念也不看赵希野,只盯着木十说。
木十不解地看她。
祁念却又不说了,她凶神恶煞又一脸纠结的掏出了手机,“没什么,你想你的吧。”
她手机里正在放今天的直播,比赛虽然已结束三小时了,但晚间节目显然才开始,主持人应着今天比赛的话题,正讲独库公路修建的事。
“线路的方案于1964年提出,正式的开工时间却是在1969年,此后是长达十多年的修建,直到1983年才完成全线通车。这其中离不开几万官兵的奋斗,他们于这片黄羊都望而却步,只有苍鹰能飞跃的冰雪深处,日复一日地开凿着山路、隧道。雪崩、泥石流、塌方、飞石、暴风雪、施工意外、积劳成疾吞噬了这些年轻战士们的生命,他们中年龄最大的才31岁,最小的只有16岁。”
电视台把画面转到了乔尔玛烈士陵园,记者正对着纪念碑讲那些牺牲的战士。琇書蛧
里面说:“仅1980年,施工地段就发生过雪崩341次,有时一次雪崩就能达几万立方米。”
现在正是晚八点,乔尔玛的天还亮着。
车上只有黄沙车队的队员,外加司机、医生、按摩师在,老板以及赞助商都在另一辆车上,赵希野说那是家属车,苏问道,还有祁念的男朋友、弟弟,包括赵希野的父母等人都在上面,他们聊的挺好的,比这车上的低气压好多了。
低气压本压的祁念哼了一声,倒也没说话。
维卡叼着草莓味的能量棒,却开了口:“是今天有车手发生意外,才不开心的吧。”
——后面发生了什么吗?
木十问,她骑在最前面,对别人的状况完全不了解。
赵希野她们显然对她的话很熟悉了,最起码猜出来的意思都不差太多。
“老虎口那段路有车手被落石砸摔车了,她队友跟她一起骑,都差点摔进悬崖,那块的护栏真的不大行,要不是运气好,命都没了,但遇到落石,也不算运气好。一路上,压弯没压好的,相撞的,打滑的,机械事故的,还有这种碰见落石的,一堆,有两个现在还在急救室,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你自己出去骑的战术是对的,在后面,准不定遇见什么呢。”赵希野感叹,维卡跟阮甜放木十自己骑后,就慢慢减速了,等她们汇合,才正式等下不为木十辅助的计划,其实她真的怕,万一木十中途摔了,没有副将,后勤车又离得远,孤立无援的,不知道会怎么样,万一摔得狠了,短时间内又没人救助,情况就很危险了。
但这段路,自己骑又可能比团体骑安全,毕竟跟人离得远,不会被别人的摔车祸及。
下一段路却要换个计划了,“明天不能这么骑,你得了黄衫,肯定有很多人盯着,前边的赛段不会那么容易就给你让路的,可如果前面没出去,后面的巴音布鲁克草原又是平路了,你在平路赛段的优势并不大。”
维卡在旁边吃完东西,接着赵希野的话说:“没事,让小鞋给你当副将。”
有赵希野带平路的话,的确胜算会大很多。
木十点了点头,她并未想比赛的事,赛场上瞬息万变,任何计划都只能是计划,成为现实的可能绝不会达到百分之百。
天山下的路是那么寂静,骑起来又那么危险,镜头上绿意盎然又为冰雪所覆盖的仙境空灵梦幻,道不尽的缥缈,但在凡俗□□的真实接触下,它的危险同样神秘莫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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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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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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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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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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