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琰走进三食堂,一眼便看见了朝他挥手的叶瑾瑜。
算一算,这是离开病院之后,他跟叶瑾瑜第七次的私下碰面。
他感觉今天的她有些不一样,气色比前几次见面时好了许多,走近一瞧,才发现原来是化妆了,很淡很淡的底妆,唇色比较明显,李琰自然认不出色号,只是觉得她看起来特别精神。
这也正常,他记得招聘信息里有一项要求就是仪容得体,毕竟是服务业,要面对顾客,蓬头垢面成何体统,就连李琰,出发前也认真捯饬了一番。
叶瑾瑜已经打好了菜饭,一荤两素的套餐,和寻常女生二两饭都嫌多不同,她起码打了四两饭,白米饭甚至都溢出了饭槽。
李琰知道,她在吃上面虽然从不大手大脚,但也绝不会饿着自己。
用她的话说便是:“吃饱了才有力气挣钱,挣了钱才能吃得更饱。”
乍一听像是废话文学,但李琰真见过一些学生,想尽办法从吃上抠钱,有的人甚至愿意连吃一个月的泡面,然后把省下来的钱拿去买限量版的球鞋,或者新出的苹果电脑。
叶瑾瑜很拎得清,她很清楚哪些钱是可以省的,哪些钱是一定要花的。
李琰当下的反应是:“话糙理不糙,要不要考虑转专业来我们系,哲学系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这段对话发生在上学期期末,叶瑾瑜成绩不错,有转专业的资格,李琰很乐意将她发展为直系学妹。
叶瑾瑜却哈哈大笑:“我还真买了本柏拉图的《理想国》,但我都是拿来安眠用的,哲学太高深了,我这种笨蛋学不来的。”
叶瑾瑜自然不笨,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江大的学生都不笨,她只是比较迟钝,或者换个时髦点的词汇,该叫钝感力。
她打小就是如此,从她有记忆以来,她的记忆里就只有母亲,她从不觉得有什么,直到上了小学,见到了其他同学的家长,她才意识到,她的家庭里少了一个人,那个人叫父亲。
她六岁的时候就跟着老妈离开了老家,去了烟台,不为别的,就因为城里的教育资源远比镇上好。
那个时候,老妈全身上下总共只有五千块钱,为了让她这个外地小孩能够进入本地的小学,毅然决然拿出三千块来交了择校费,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在上初中之前,叶瑾瑜对于穷这个概念,并没有一个很清晰的了解。
老妈把她照顾得很好,在基本的吃穿用度上从没有短过她。
现在想想,那会儿其实挺不容易的,老妈每天早出晚归,打着两份工,一个月挣不到两千块,其中一半要用来支付房租水电气等固定支出,另一半用于生活费和学杂费,基本攒不下钱。
搬了很多次家,学校附近的贫民区几乎被她们娘俩住了个遍。
她那时还不懂什么叫贫民,只知道台风登陆的时候,家里的顶棚经常被吹掉,洒进来一床的风沙,下暴雨就更糟了,屋顶就跟筛子似的,到处漏雨。
每当这时,老妈就会说一句:“咱家又成水帘洞了。”然后抄起塑料棚就往屋顶爬。
叶瑾瑜小学的成绩很好,还拿了奥赛一等奖,初中进了市里的重点学校,贫富差距便渐渐显现出来,直到那时,她才明白人和人之间是不一样的。
或者说,她是不一样的,是个异类。
不管去哪里,和谁在一起,好像就只有她是多余的。
他们聊的话题她插上不话,而她聊的话题,没有人愿意接茬;班长组织聚餐、看电影,从来不邀请她;无论是课堂任务还是课外活动,只要涉及到组队,她永远是单出来的那个;就连毕业纪念册上,也唯独漏掉了她的照片和名字。
即便迟钝如她,也慢慢察觉到了大家对她的疏远,渐渐的,她便也疏离了其他人。
从中学开始,她就经常一个人了。
一个人自习,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做值日……
虽然她总是满脸笑容,却从不曾对任何人敞开过心扉,她总是在学习,学习,学习……她的中学时代只做了这一件事。
所幸这件事做得还算成功。
也因为成绩不错,高中的老师和同学对她的态度要好很多,但偶尔,她也会在不经意间听到一些充满恶意的议论,遭遇一些不好的事情。
她都一笑置之。
她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因为在很小的时候她就明白了,她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同,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哪怕无人理解,她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叶瑾瑜从来没有对大学生活抱有过不切实际的期待,她看过一些校园剧,电视剧里描绘的那种生活固然美好,可她知道,那不属于她。
她依然是一个人,也早已习惯独自一人。
寂寞吗?
只要足够忙碌,就不觉得寂寞了,顶多觉得累而已。
想起来也好笑,她有五个室友,却只有李琰这一个朋友,这个朋友还是她撞出来的。
而此时此刻,这个被她撞出来的朋友,正踩着单车追在她屁股后面,声嘶力竭地喊道:“慢点!你骑慢点!”
叶瑾瑜回眸一笑:“你太慢了!是不是男人?”xǐυmь.℃òm
两人沿江边的林荫大道疾驰,落日的余晖洒落江面,泛起五彩的波光。
叶瑾瑜微眯起,感受着江风拂过面庞,风中夹杂着些微的水汽,微凉。
她很喜欢骑这一段路,笔直,平坦,没有阻碍。她可以不顾一切地飞驰,唯有这个时候,她能够从各种桎梏中解放,坦诚地面对自己。
李琰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细胳膊细腿儿的女生,为何能将一辆老旧的破车蹬得跟哈雷一样虎虎生风。
“你这骑得也太快了,多危险啊!”
等到了目的地,李琰忍不住埋怨一句。
叶瑾瑜笑道:“不会啦,因为那段路很安全,我才骑那么快,你不觉得很惬意吗?”
“我只觉得害怕,我这辈子没骑这么快过……”
论骑行经验,李琰远远比不上叶瑾瑜,再加上许久不骑车,手艺生疏了,一来就飙车,难免有点心慌慌。
两人换上工作套装。
李琰是新手,第一周由叶瑾瑜带着他熟悉业务,李琰便趁机一口一个“叶师傅”喊她,叶瑾瑜起初是拒绝的,觉得丢脸,听得久了,竟也渐渐顺耳了。
门店顾问其实就是销售,当然,除了销售,也负责理货、收银、打扫等杂事,总之就是块砖,哪儿困难往哪儿搬。
两人就职的这家门店,位于江南最繁华的地段,生意非常火爆,尤其是晚上,客流量为一天之最,忙得人晕头转向。
李琰身强体壮,体力活当仁不让,一晚上干下来,饶是他精力过人,也给他累得够呛。
关店之后还要理货和打扫,时间却不计入工时,简直就是剥削劳动人民。
李琰拖着地,心里早把这些无良资本家的十八代祖宗全问候了一遍。
叶瑾瑜问他:“怎么样?做了一天,有什么感想?”
他叹口气说:“这六十块钱赚得真不容易,干着苦力干的活,拿的却比苦力还少,不当人啊不当人!”
“我就说了吧,让你不要做这个,你又不缺钱,何必遭这罪?你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我不放弃,我要是放弃了,今天岂不是白干了?再说了,我还专门买了辆自行车,本钱没收回来,我不会走的。”
这一周都是实习期,实习期做满才发薪资,中途离开是不给钱的。
李琰拿这个当理由,叶瑾瑜信以为真,劝他说:“你这是赌气,我觉得你还是好好考虑下吧,放弃不可耻。”
李琰知道她是好心,但还是没忍住嘀咕了一句:“你就这么想让我放弃?”
叶瑾瑜愣了下,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开玩笑呢。”
李琰轻轻带过,不愿在这个问题过多纠缠,岔开话说:“我想到一门生意,咱俩可以做。”
……
“这边!”
李琰走进三食堂,一眼便看见了朝他挥手的叶瑾瑜。
算一算,这是离开病院之后,他跟叶瑾瑜第七次的私下碰面。
他感觉今天的她有些不一样,气色比前几次见面时好了许多,走近一瞧,才发现原来是化妆了,很淡很淡的底妆,唇色比较明显,李琰自然认不出色号,只是觉得她看起来特别精神。
这也正常,他记得招聘信息里有一项要求就是仪容得体,毕竟是服务业,要面对顾客,蓬头垢面成何体统,就连李琰,出发前也认真捯饬了一番。
叶瑾瑜已经打好了菜饭,一荤两素的套餐,和寻常女生二两饭都嫌多不同,她起码打了四两饭,白米饭甚至都溢出了饭槽。
李琰知道,她在吃上面虽然从不大手大脚,但也绝不会饿着自己。
用她的话说便是:“吃饱了才有力气挣钱,挣了钱才能吃得更饱。”
乍一听像是废话文学,但李琰真见过一些学生,想尽办法从吃上抠钱,有的人甚至愿意连吃一个月的泡面,然后把省下来的钱拿去买限量版的球鞋,或者新出的苹果电脑。
叶瑾瑜很拎得清,她很清楚哪些钱是可以省的,哪些钱是一定要花的。
李琰当下的反应是:“话糙理不糙,要不要考虑转专业来我们系,哲学系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这段对话发生在上学期期末,叶瑾瑜成绩不错,有转专业的资格,李琰很乐意将她发展为直系学妹。
叶瑾瑜却哈哈大笑:“我还真买了本柏拉图的《理想国》,但我都是拿来安眠用的,哲学太高深了,我这种笨蛋学不来的。”
叶瑾瑜自然不笨,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江大的学生都不笨,她只是比较迟钝,或者换个时髦点的词汇,该叫钝感力。
她打小就是如此,从她有记忆以来,她的记忆里就只有母亲,她从不觉得有什么,直到上了小学,见到了其他同学的家长,她才意识到,她的家庭里少了一个人,那个人叫父亲。
她六岁的时候就跟着老妈离开了老家,去了烟台,不为别的,就因为城里的教育资源远比镇上好。
那个时候,老妈全身上下总共只有五千块钱,为了让她这个外地小孩能够进入本地的小学,毅然决然拿出三千块来交了择校费,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在上初中之前,叶瑾瑜对于穷这个概念,并没有一个很清晰的了解。
老妈把她照顾得很好,在基本的吃穿用度上从没有短过她。
现在想想,那会儿其实挺不容易的,老妈每天早出晚归,打着两份工,一个月挣不到两千块,其中一半要用来支付房租水电气等固定支出,另一半用于生活费和学杂费,基本攒不下钱。
搬了很多次家,学校附近的贫民区几乎被她们娘俩住了个遍。
她那时还不懂什么叫贫民,只知道台风登陆的时候,家里的顶棚经常被吹掉,洒进来一床的风沙,下暴雨就更糟了,屋顶就跟筛子似的,到处漏雨。
每当这时,老妈就会说一句:“咱家又成水帘洞了。”然后抄起塑料棚就往屋顶爬。
叶瑾瑜小学的成绩很好,还拿了奥赛一等奖,初中进了市里的重点学校,贫富差距便渐渐显现出来,直到那时,她才明白人和人之间是不一样的。
或者说,她是不一样的,是个异类。
不管去哪里,和谁在一起,好像就只有她是多余的。
他们聊的话题她插上不话,而她聊的话题,没有人愿意接茬;班长组织聚餐、看电影,从来不邀请她;无论是课堂任务还是课外活动,只要涉及到组队,她永远是单出来的那个;就连毕业纪念册上,也唯独漏掉了她的照片和名字。
即便迟钝如她,也慢慢察觉到了大家对她的疏远,渐渐的,她便也疏离了其他人。
从中学开始,她就经常一个人了。
一个人自习,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做值日……
虽然她总是满脸笑容,却从不曾对任何人敞开过心扉,她总是在学习,学习,学习……她的中学时代只做了这一件事。
所幸这件事做得还算成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穿成男二了怎么办更新,143 习惯一个人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