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以青丘那家伙的性子……若是能恢复意识从瓷尸状态变回正常人的话……恐怕第一时间就会想办法逃跑,而不是重新来招惹赢老大。”
四人一蛇随着带闫思光带领下继续向前,但每人心中均已蒙上层阴翳。欧海潮走在姬亦鸣旁边,连经过一路上的古窑底阵都破天荒般未去搜索,只在口中念念叨叨分析着:“如果那信息不是青丘所发,那是否证明瓷尸们,其实是可以拥有意识的?”
“或许重新获得意识的瓷尸,拥有死者生前记忆,但在意识主体上却与生前之人并没有任何关系。”姬亦鸣也盘算着这事,回忆起从瓷尸体内感应到的低温极寒之力,总觉得这些能不复生的诡异之物,并不像初看那么简单。
几人都在研究瓷尸,偏偏之前对此地似乎非常了解的闫思光,却只黑着一张脸走在最前面,速度越来越快到后面几乎开始小跑起来。
其余三人一蛇跟上虽不吃力,但见此情形也都心中略觉古怪,主动放慢了速度。
“思光,怎么回事?”赢行天停住脚步,看着黑胖子背影就要消失在光照范围内,直接开口喝问道:“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里?!”
闫思光一个急刹停下脚步,扭过来的黑胖脸上写满狰狞:“闭嘴!全部给我跟上来!要是让那家伙抢先……我……”
说话间,他最后几个字声音变得尖利无比,几乎就要破音时才意识到什么,深吸一口气缓缓平复了情绪:“不好意思,是我太心急了。”
剩下几人这才赶上脚步走到他身侧,赢行天甚至还隐隐将身子挡在姬亦鸣前面,紧盯着闫思光双目神情肃然:“你先说清楚,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后者沉默了大约十几秒钟,才有些不情愿的低声道:“我怀疑隐藏在背后控制那些瓷尸的意识——就是被‘大一统阵’镇压一千多年的那位,已经进入到青丘所化瓷尸体内。按他说法,正式‘醒’来了。”m.χIùmЬ.CǒM
被“大一统”阵,镇压一千多年。
听到这种说法,姬亦鸣脑中立刻闪过姜芷幽留下数字编号的古窑,和窑内内一道道爪痕:莫非那些痕迹,就是被“大一统”阵镇压之物所留?
(晋成帝未杜陵阳烧制陪葬陶瓷器的古窑城,蕴含着镇邪物的大一统阵。而大一统阵底下,镇压着一座更古老神秘的蛊阵。那么其中被镇压的存在……会是谁呢?)
(咸康元年至咸康三年的浙东大旱……晋成帝和晋康帝之间的皇位交替……)
(对了,还有那句‘咸康试作建元重制’。)
许多深埋在心底的线索又被他重新挖出来,隐隐有种随时可能串联在一起的感觉,但偏偏又缺少一件足够强力的证据,能真正解释其中一切。
“你说的他,究竟是谁?”赢行天并未满足于闫思光简单解释,只继续冷着脸追问道:“进入青丘体内那道意识,为什么又会发信息告诉我他醒来了?”
闫思光两手一摊:“我也和你一样糊涂,不过我知道的是如果我们继续在这里讨论下去,不去找‘虫豸道’那三个白痴破坏掉他们蛊阵和蛊咒,那道意识的苏醒只会越来越完全……赢老大,莫非你还信不过老闫我么?”
赢行天沉默一阵,终于还是微微点头:“走罢。”
……
……
与此同时,距离四人一蛇已有两三公里的原地。
闫思光所布大阵之上,全部六十多个倒扣陶瓷器具都在轻微震动着。整个大阵从阵纹、阵基到砖石和镶嵌其上的宝石,全部都开始亮起幽蓝而诡异的光芒。
宝相花纹饰的花瓣,在幽蓝色光芒中层层叠叠越来越清晰,逐渐向外延伸开去。
而整个古窑城内,那些原本被“虫豸道”三人以蛊阵、蛊咒破坏的无数宝塔窑底,也都亮起同样颜色的光芒,将刻画在砖石上的阵纹重新映在青石板地面之上。
窑城内温度,随着这些悄无声息的变化,又重新开始上升。
“314”、“277”、“211”、“458”。
四座古窑中虽然光芒闪动,却是时隐时现始终未见复生瓷尸重新从窑洞内走出。但若此时有人进入窑洞内,就能看到每座古窑砖石之上,那六七道深达数寸的爪痕,渐渐地渗出股诡异深红。
如鲜血、如朱砂……
而周围边缘处,绕了一圈将古窑全部包裹在内的青色城墙之上,所有“狴犴”眼内红色又重新开始浓烈起来。只是身上原本凶悍如真龙般的“狱卒”气息,却变得似有似无,反倒另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在所有雕塑上蕴绕不休。
原本因为蛊阵蛊咒逐渐裂开的身躯,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变得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不论“虫豸道”三位宗师,还是姬亦鸣等四人一蛇。
都未注意到古窑城内这悄无声息的异变。
……
……
青丘所化瓷尸碎裂满地。
“虫豸道”三人表情都有些发愣,一直沉默了半天后才逐渐回过神来。
“刚才进入那瓷尸意识内的……是祖蛊吗?”
另外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同样充满着震撼。虽然自从进入到“458”编号古窑后,早已将一切秘密串联起来,猜到了此地被镇压的就是自家传承历史上,最神秘最强大——号称万蛊之祖,从炎黄时代就存在的远古祖蛊。
但与这种以往只存在于历史故纸堆,作为蛊道传承中的神话正面对话,还是令他们犹如做梦般不敢相信。
“只是一座临时布置的蛊阵,和我们三人颂念蛊咒,就能让祖蛊彻底复苏吗?”三人中看去面目最狰狞苍老的宗师,沉吟片刻后转头向其他两人:“似乎有些太简单了,我觉得不太对劲。”
这三位蛊道宗师刚刚虽然同时出手互相发动攻击,但这会儿却像没事人般芥蒂尽去,仿佛根本没影响到彼此间感情一般。
对于“虫豸道”这样的蛊道宗门,同门哪怕兄弟间的自相残杀,也都如同吃饭喝水般再简单不过。
“不一定。”
其中一人缓缓伸开右手,露出那一把三十二枚的洁白新齿:“刚刚青丘体内那道意识开口时,它们没有任何反应。若传说属实,这些牙齿……应该会有感应。”
“必有!只有祖蛊的力量,才能让一千多年前牙齿至今光洁如新。若非找到这些牙齿,我们也没法确定传说属实。”苍老蛊道宗师拈起一枚牙齿,放在鼻端嗅了嗅又放回去:“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座大阵底下被镇压的意识,不止祖蛊一人。”
剩下两人沉吟半晌,同时点头:“所以刚刚出现那道意识,可能在骗我们。”
但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才能与祖蛊一样被镇压千年,依旧能复苏?
三人对于东晋朝那段历史都不甚了解,只清楚自家传承中与“祖蛊”相关部分,此刻就算再怎么分析也猜不出任何结果,犹豫良久之后终于下了决心。
“继续召唤祖蛊力量,如果那道意识再出现的话。”
“富贵险中求,再来试着灭杀他!”
几人脸上同时浮现出狠厉之色。身为当今世上最邪异阴毒的蛊道传承者,绝不会缺乏破釜沉舟之决心。
只不过他们依旧未对获得祖蛊力量后,如何分配做出任何计划。
……
……
闫思光所布大阵多少应该起了点作用。
除掉无缘无故给赢行天发了条蓝牙信息的青丘之外,整整半个小时内,果然未再有任何复生瓷尸出现在他们面前。
在黑暗中行走四人一蛇,同样也感觉到了温度时升时降的变化。
从几个小时前进入水底隧道后开始,整座古窑城已经历了好几次剧变。此刻虽然越来越接近真相,但姬亦鸣心中却始终有种不祥预感。
(从一千多年前“大一统”阵法中复苏的那道意识,究竟是谁呢?)
(晋成帝司马衍?帝后杜陵阳……还是即位后改年号为建元的琅琊王司马岳?)
又或者,是当年引发浙东地区三年大旱的背后元凶?
心中思索间,走在最前面的闫思光脚步突然慢了下来。脸色从之前的面沉如水,变得更为难看:“他们又开始了。蛊阵蛊咒,这群家伙真是不怕死啊!”
其余三人互相看看,并未感应到任何异状。
“距离我们还有多远?”赢行天望着前方黑暗,眼中杀机涌现:“无论他们要做什么。只要出现在面前,我可以让他们活不过十秒!”
闫思光转头看了他一眼,脸色才稍微好看些:“大人,不要给他们任何机会。”
“青丘已死,我‘潜龙渊’遗迹探索部全体成员之仇,就印在‘虫豸道’身上。”赢行天毫不犹豫地点头:“所以……究竟还有多远。”
闫思光伸手在黑暗虚空中探了探,第一次给出肯定答案:“不超过两公里了。如果我计算没有错误,引发‘大一统’阵变化的蛊阵和蛊咒,就在最前方城墙处。”
游走在姬亦鸣身边蛊蛇似乎听懂两人对话,不安地在他身体上蹭了蹭,铜铃般巨大的金色眼眸也凑上来眨巴几下,吐出口腥臭蛇涎。
“放心吧,我会护着你的。”姬亦鸣摸摸它脑袋,像之前般送入股暖暖胀胀的《太一长生诀》内息:“你那几个原主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跟着我罢?”
蛊蛇甩甩巨尾,也不知道听懂还是没听懂,只把身体挨的离前者更近。
自从经脉中内息增长一倍有余,连续数次输入气劲给蛊蛇后,这条金首黑躯的萌物皮色变得越发鲜亮,眼神中灵动之色也越来越浓。
似乎随时都可能蜕变一般。
可惜几人对蛊术都没有太多研究,唯一修炼蛊道的莫乍白已化作瓷尸。赢行天倒是帮着研究了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它之前失控时散发出的气息,比起青丘请祖巫上身后还要强出几分。这条被‘虫豸道’三大宗师豢养不知道多少年的蛊蛇,应该还有着更大潜力。”
“先养着吧,无论什么原因它与你亲近,都是难得的机缘。”欧海潮拍了拍他肩膀,许诺道:“老哥我那里存着一些蛊道传承中关于养蛊、训蛊的典籍,等出去之后全给你。唔……仓库里可能还有养蛊器具,到时候一并拿去便是。”
对于这位视钱财如命,死扣死扣的道门宗师来说,能把手里的资源直接送人,简直是人生中破天荒头一遭。连赢行天都微微侧目,有些意外地看了他眼。
“我们‘潜龙渊’的人自然有免费资源供给,不过你愿意给那就是你的事了。”
姬亦鸣愣了愣,想说自己还未同意加入“潜龙渊”组织,终于还是没好意思开口。
在这座古窑城内被前者保护那么多次,又受了如此多恩惠……
看这样子,出去不加入潜龙渊也是不行了。
(不过遗迹探索部部长的位子还是算了,一个空头司令而且还占了芷幽位置,等将来找到她就挺不好意思的。)
(这个年代,历史系大学毕业生就业,能混个这样的offer已经很不错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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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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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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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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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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